窗外

窗外

那天，父亲理发回来，忽然觉得右手麻了，好长时间恢复不过来。

见桌子上有一摊水，他想拿抹布来擦，那手都不听使唤。中午吃饭拿筷子，有一支还掉到了地上。

紧接着，感觉一边脸也有点木木的。讲话时，嘴巴里还淌口水。

我知道不好，因为父亲有高血压多年了，一直在吃药。

赶紧带到医院去看，医生说是脑梗塞，需要住院治疗。

办了住院手续，交了钱，父亲就安心地住了下来。

父亲住的病房是十一楼，朝南的一间，有四个床位，而他的床位刚好是靠窗户的那一个。

大概是平生头一回住在医院吧，父亲有点急，呆不住。又因为病情不是很严重，能走能动的，所以一没事，他就在病房里走廊上到处溜达，这里看看，那块望望。

某一天，当他把目光投向窗外，他就再没心思到处溜达，晃来晃去了。一有空，就见他靠窗户坐着，把头贴在窗子上朝下望。有时坐得久了，累了，就干脆从床上爬起来，站在窗子边上，往外看。

我想，有什么好望的呢？这城里头，到处不都是房子、车子和人么。当然，也还有树，偶尔也能见到几只鸟。

估计是他老在那晃悠，惹人烦了吧。

一天上午，我在家炖了排骨汤，用保温桶拎着，送到医院给父亲喝。

一进病房，看他又趴在窗子上，对下面望。

我就喊：“爸，喝汤了，才炖的，趁热喝。”他没反应。

我又喊：“爸，快来喝汤哦，都盛好了。”还没反应。

怎么还看得这么出神呢？我终于忍不住，也顺着他的目光朝下看。

原来那里有一大片闲置的空地，长着青草，是准备盖房子用的，暂时还没盖。

有好几个人正在那里开荒，有的在用铁锹挖，有的用锄头锄，有的在用塑料桶拎水，有的在浇水，有的在弯腰点种子······天很热，太阳明晃晃的，看着都刺眼。他们有的戴着草帽，有的顶着条毛巾，有的就光着头晒，都忙得热火朝天的。

父亲羡慕地对我说：“在城里住家，有块地种种还真不错呢，想种什么就种什么。种点小白菜、香葱、萝卜、芫荽·····”

我听了想笑。一辈子都在工厂里忙活，退休了，一只手又麻木了，不怎么能动弹了，还想着要种点什么。

也许在每个人的心底，都有着深深的田园情结吧，都想过一种悠然栖居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