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周家村早不是洪天照当日来时模样。钱杉在周俊家中被人所杀，周俊母子并那杀人之人不见踪影。找不着真凶，赵员外岂肯干休，令下人将村口拦住，对来往之人严加盘查。周家村人有苦难言又无可奈何。
刘进来至村口，纵马如风，正欲进村的当口，早被赵家下人拦住。那下人当中为首的名唤丁征，正是钱杉被杀当晚跟着钱杉进周俊家中之人。他见刘进手握宝剑，所骑马儿很像当晚周俊家中那匹，心中便自惊疑起来。这也怪不得丁征，刘进所骑马儿与洪天照的那匹一样都是御马。宫中御马一般高大，外形相似。刘进所骑马儿之毛色与洪天照的那匹并不相同，奈何那晚月色之下丁征看得并不真切，心下只觉得两匹马儿非常的相象。
刘进被拦心下忿怒，便于马上骂道：“谁人如此胆大，于官路之上设卡，是要造反么？”丁征见他面生，又如此出言不逊，加之对他有所怀疑，亦怒道：“奉本处官府之命，盘查来往路人，还不快快下马？”刘进出自宫内，怎容得他喝，冷哼一声道：“你非官非差，凭什么要我下马。谁知你不是个劫道的强人？”
“放屁！”丁征见刘进如此傲慢，遂怒骂道：“我看你所骑的马分明就是杀人犯周俊家中那匹，如今又不敢下马接受盘查，十有八九就是当晚在周俊家中行凶之人。兄弟们，把他拿住了见官去！”丁征话音一落，众家丁哗啦一下便将刘进一人一马围了起来。
刘进怎可能白白叫他们拿住自己，心中一急，“铮”的一声，便将自王小二那里取回的宝剑拔了出来。那剑乃是宫中之物，自非寻常铁剑可比。出鞘之际，冷气森森，寒光如水，晃人眼目。丁征见他一言不合便动刀剑，与那晚杀人之人毫无分别，便高声喊道：“不用说了，此人便是那日杀死钱杉的凶徒，他的马和剑便是证物。兄弟们快快动手，不要让他跑了。”丁征喊完，周围围着刘进的家丁中有人便举着木棒要来打刘进，刘进挥剑左拦右挡。约莫几个回合下来，刘进只觉手臂酸疼难以支撑，双腿一夹马腹，便欲强行夺路而去。那马儿嘶鸣一声，刚要跑起，下面的家丁不知何时拿来了一张大网，对着刘进当头便罩了下去。刘进躲闪不及，被丁征等人用大网给拖下马来。
刘进被渔网一拖摔下马来，跌坐尘土中，浑身疼痛，破口大骂。丁征等人一拥而上，将其绑了押至赵员外处。赵员外见了刘进的马和剑，心下十分欢喜，说道：“这马和剑分明就是行凶的证物。”当下便让丁征等人带着东西把刘进送往官府。
本处县官姓吴，名大材，乃是户部尚书穆隆的门生，平日里巴结权贵与本处藩王洪稹来往密切。这洪稹乃是至德皇帝堂兄洪懿长子，其父死后承袭了安王爵位，说起来与洪天照亦是堂兄弟。洪稹此人志大才疏，见至德皇帝其下人丁单薄只有洪天照一人，便一直巴不得洪天照出点什么事，他好借机夺取大位。长期以来结交在京官员，对京城之中事无巨细均十分关注，甚至秘密养兵，对天子之位虎视眈眈。
赵员外等人押着刘进来至县府，吴大材早收了赵员外的好处，见马和剑均找到，便审也懒得审就欲定刘进的杀人之罪。刘进为隐匿身份，初时并不言语。待听到县官要定自己杀人之罪时，心道：杀人偿命，这罪要是定了，我怎么找太子去。好死不如赖活着，不管怎么样，我得先活下来，多活一日是一日。主意既定，便当庭嚷道：“好你个昏官，审也不审便欲定罪，你可知我是什么人？”吴大材见他大模大样，口气极横，便问道：“死罪囚，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如此狂妄！在本老爷面前，你装什么大爷？”刘进冷笑道：“你若还是个官，就该把我的马和剑好好察看一番，再来跟我说话不迟。”赵员外于一旁早不耐烦，骂道：“你这死囚莫非疯癫了么？死到临头还敢在这唬人。”吴大材本不欲理会刘进，此刻见他神态倨傲，毫无畏缩之状，心道：莫不是哪个朝廷大员的家奴？他本是十分谨慎之人，于是便下得堂去，看那拴在前院的马。见了那匹马，惊道：好一匹千里良驹！遍身洁白，并无半根杂毛。在看看马背上的鞍鞯，俱是八宝镶就。当下心中更加惊惧，急忙令赵员外取剑来看。吴大材将剑抽出，只见冷气森森寒光如水，那剑脊之上四个小字“至德御制”，分明就是宫中之物。吴大材倒吸一口凉气，将剑入鞘，拔腿便向堂前跑去。
赵员外不明就里，亦跟着上堂。吴大材来至刘进面前，急令衙役解去其绳索，一面整理好自身冠带，对着刘进纳头便拜，口称死罪。赵员外于其身后目瞪口呆。
刘进冷笑一声道：“不知者不罪，起来吧。”吴大材不敢骤起，仍匍匐于地道：“不知老爷尊姓大名，是何官职？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多谢老爷宽宏，恕下官无知之罪。”刘进自然不能当堂说出自己身份，乃说道：“你令无干人等退下，我自有言语。”吴大材猛然醒悟，忙令衙役等无关之人退下，开了中门，放开大步，两手将剑高擎在头上，直进后堂。赵员外惊惧交加，向前细看，认出剑乃是御制之物，惊了一跳，跪下道：“死罪，死罪！”这边厢吴大材早已降阶伺候，扶着刘进，来到厅上。刘进端坐正中，说道：“不瞒你等，咱家乃是东宫太子殿下身边侍奉刘进，奉命出宫为太子殿下采办物件。因是太子殿下私命咱家出宫，故不得知会地方。你二人既知咱家身份，万勿泄露，若让第四人知道咱家身份，咱家禀告太子殿下诛尔等九族。”刘进没法继续隐瞒身份，但寻找太子之事他还得继续隐瞒，故而对吴、赵二人说了这么一番话。
吴大材早听闻太子身边侍奉太监刘进为讨好太子常为太子采办些稀奇玩物，听了他一番话，也没怎么怀疑。赵员外见刘进果是宫中贵人，吓得全身战栗，一个劲地叩头求饶。刘进本来一腔怒火，此刻见赵员外一副可怜样，加之他不想让自己的身份人尽皆知，忍了忍道：“不知者不罪，咱家今日暂且饶了你的狗命。替咱家好好管教你的下人，告诉他们，他们得罪了朝廷命官即可，其余不可多说。”
“草民知道，草民回去定好好教训那帮狗奴才。多谢公公不杀之恩！”赵员外说完如遇大赦，赶紧溜之大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