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云呈香菇形状，只是它们颠倒了过来，伞盖冲下，伞柄冲上，盖顶还晕染了淡淡的红，宛如少女白嫩脸蛋上出现的红晕。不知道磨刀石上磨砺了几天，风居然被打磨出了刃来，割的人疼。
攥紧手里刚在地铁口买的热乎乎的鸡蛋饼，小孙往办公楼百米冲刺。一堆人刷胸牌过闸机，上楼的电梯迅速被填满。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小孙改变方向冲向楼梯。他已经迟到2次了，这个月再迟到一次，年终奖金绝对和他无缘。满脸红光的他刚刷脸打了卡，转身就看到顶头上司张副总经理盯着他，像盯着羚羊的猎豹一般，吓的小孙全身汗毛竖了起来。
“经理早”，小孙挤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向上司讨好。可是张总依然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在小孙看来，那是女人家庭不和谐导致内分泌失调引起的机体功能异常。“你迟到3次了，公司制度，年终奖金取消”，张总嘴里吐出的字都属于冰镇系列，冻的小孙一阵哆嗦。“不好意思，张总，我……”小孙试图解释他迟到的缘由。
“不用说了，制度难道就是摆设吗？我看扣了奖金你才会把制度记的更清楚。”，张总强势回应，把小孙的话堵回肠子里。张总看到小孙就来气，上一次居然由于迟到，即将签成的一个项目给搅黄了。平常工作也丢三落四，拖拖拉拉，她正在找机会，打算炒小孙鱿鱼。
一整天，小孙闷闷不乐。他想过潇洒走人，他最讨厌的就是张总，全公司唯有张总多事，仗着她父亲是股东，对下属不是训就是骂。但是，家里两位老人还得他挣钱养活，小孙的现实不允许他潇洒。
晚上，当他回过神来，同事都已经下班走完了。办公楼里一片黑，12月的天，黑的早。小孙无精打采地往电梯走去。进了门，在关闭的瞬间，五个白皙的指头伸了进来，指头尖部猩红的颜色，就像雪后的枝头梅花，艳的过分。小孙心脏揪了一下。门缩回两旁，他看清楚了，手来自于张总。
下落的电梯中，小孙屏住呼吸，他不知道该如何与张总开始对话。突然，电梯咔了一下，然后快速下降，与此同时，电梯厢顶的灯开始闪烁。张总的刺耳尖叫一并响起。电梯终于定住了。
看着张总害怕的模样，小孙真心觉得解气，“你也有今天，往常那么神气，今天却成了困兽”。
小孙不自觉笑了起来，当然只是脸蛋肌肉向上快速提了一次，甚至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张总尝试呼救，但没人接话。紧急电话的另一端也无人回应。抓狂的她居然开始哭了。小孙没想到，平常强势的张总，居然也会哭。是个人，应该都存在脆弱的一面，只不过能见到的人不多。小孙想想，好像张总除了小肚鸡肠，严苛强势，和她并没有深仇大恨。小孙取出皮包里的饮料，递了过去，“别哭了，喝点水压压惊”。
“都怪你，我看见你就倒霉” “电梯坏了还怪我”，女人真是不可理喻，小孙想。
两个人选择沉默，灯还在闪烁。突然一声声女人阴森的笑忽远忽近地绕过来，钻进了张总的耳朵。张总警惕地站起来，眼神装满了恐惧。看着电梯中自己的影子，头顶居然倒垂下一个惨白的面容，眼框里面漆黑如夜，嘴角撕裂，黏糊糊的血不停往下流。“啊~鬼~”，张总吓的瘫倒在电梯。
小孙过去轻轻把她搂进怀里，“别怕，哪有什么鬼”。张总顾不上讨厌小孙，紧紧抓住他的手，获取一点安全感。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张总打盹的功夫，她又恍惚中看到地下冒出来的白衣女人，披头散发，舌头伸出一尺多长，两个突出的眼球布满血丝，脸上的肉腐败不堪，似乎还散发出阵阵让人作呕的味道。“不要过来”，张总一把推开小孙，挤向电梯角落，黄色的液体从张总坐的地方流了出来。小孙闻到了刺鼻的臭味。
“没事的，别怕”，小孙安慰着她。可能精神刺激太大，似乎有些累了，张总躺在小孙的怀里睡了过去。
“哐当”，一声巨大的响声把两人从睡眠中惊醒。伴随电锯的狂躁和人声嘈杂，电梯门切出个洞口，距离小孙他们被困已经过去12小时。
小孙牵着张总的手钻了出来。两人相视一笑，似乎和欧阳修与老顽童的最后一笑，泯去所有仇怨，开启心起点。张总永远不会知道，小孙皮包里他加过“料”的水，已经随身带了半年。
（2019年12月21日，周六，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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