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窗外稀稀拉拉的爆竹声渐消渐远，戊戌年春节就这样过去了。

短短的几天假期带来了一身疲惫。奔波、寒暄、迎来送往，满桌鱼肉荤腥一点味口都没有，再好的酒，人多了吵吵闹闹也没什么滋味可言，一周时间未过还居然瘦了两斤。过年的本义早已经面目全非，取而代之的恰似一本微缩版的萨克雷的《名利场》，喧嚣的背后其实是萧瑟与薄凉。年没有了风俗的追溯感，没有了仪式的装重感，味道就变得越来越淡，年不是从前的年，人还有多少是怀着初心的人呢！

几日来，最大的收获是家族的一次集体相聚。小辈们出钱出力，让辛苦了一辈子的长辈们坐下来吃吃喝喝、畅叙旧情。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何况乎人！虽然有很多亲族因故不能赶来，但也大大小小到了50余人，总算是有了第一次兴族聚氏的仪式感，有了第一次就自然会有很多次，聚则兴旺，散则凋零，本就是自然法则。自祖父这一辈起，恐怕最亲最近的只有父辈这一阶了，小辈们为了生活天南海北奔波，一年也聚不上一次。再往后，更多的连名字都说不上来。这突然就激发起我早些时候就有的一个愿望，那就是续家谱。闻“仑公注史记，以褒扬功臣，孔氏兴家谱，以追颂祖先，此先贤之功，世世代代而得显，祖宗之恩，子子孙孙相继而无忘焉。”我们这个家族太缺少聚与和的意识，生活所迫，情非得已，人都只顾及自己，倘若就这样任由发展下去，过不了几年，一定会沦落到“儿童相见不相识”的境地。再往后，追宗祭祖之道湮没不彰，人情淡漠，宗族涣散，九族不亲，子不知父名者，一定越来越多，偌大一门姓氏最后就会变成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以致蒂落瓜离。

续家谱的目的无非两个，一是追颂祖先，让血肉亲族相近相亲。二是对谱认亲，让子子孙孙继传百世。只是生活在现代的人，亲情感淡漠，内心更多的是疏离感，宗族一脉又缺少德高望重，可以出来主持仪典之事的长辈。小辈们不能担当，亦或无力担当，使得传统尽失。西方很多古老的家族不但有家徽，还有世系图谱，传承百世。中国古代更有像《颜氏家训》《朱子格言》《诸葛亮诫子书》等“端蒙养、重家教”这类传世千年的经典文化，晚生后辈的家族教育生就养成，根本用不着长辈操心。只可惜因时间、精力等各方面的原因，对于续家谱的事情，做起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生活方式的改变把我们每一个人都局限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愿意做“两面人”就会在人情世故中左右逢源，不愿意做的，喜欢的事情喜欢的人就溢于言表，不喜欢的也全都写在脸上，或被以为与群族不合，或被以为自命清高。相聚变成了一场竞相攀比的盛会，过年中是虛情假意的客套和言辞集中爆发的时刻，我们听着别人说，也不得不自己说，年龄越成长就感觉这个世界越复杂。拿过年的祝福短信来说，有的人极端在乎这个，认为没问到你就是瞧不起你，有的人又苦于应付这个，若一一回复则太多太烂，复制转贴毫无新意，懒于回复又生怕对方以为怠慢，纠结往复，心力交瘁。

“年”的本义是收成、年景、丰收的意思。往浅里说，是宗族阖家团圆的节日，人们在过年中都尽可能地回到家里和亲人团聚，表达对未来一年的热切期盼和对新一年生活的美好祝福。往深里说，年蕴含着中华民族文化的智慧和结晶，凝聚着我们对生命追求和情感寄托，传承着人的社会伦理观念，突出的是辞旧迎新、祝福祈愿、团圆平安、兴旺发达等等的主题，过年应当是一片家庭和睦、安定团结、欢乐祥和的喜庆氛围。

只希望“年”追本溯源，越过越简单；只希望人不忘初心、不忘本心，不管经历多少时间风雨，内心的本真永不丢失！

@听风的海贝 新浪微博 2018年2月20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