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时节,我们去田野里挖猪草。
田野里有一种猪草,叶子长条形,边缘是不规则的波浪状,有点像荠菜,到了春天,会开出细细的小黄花,我们就叫它黄花草。黄花草的叶子贴着地面长,花也贴着地面开。我们背着小竹筐,手上拿着小铁铲,低着头寻找黄花草,找到了,用小铁铲往它的根部挖,整棵黄花草握在手上是很大的一把。黄花草有绿中泛红的,也有叶子碧绿的,洗净切碎后煮成猪食,母猪小猪都抢着吃。桥那边的田野里有很多黄花草,小半天就可以挖满一竹筐。
黄花草开花的时候,田野里的紫云英也开得如火如荼。南方的紫云英是被当作肥田草而播种的,我不知道紫云英还是很好的猪饲料。
有一天傍晚,我们背着装满黄花草的竹筐,行走在田间小路上,小路两边的田地里种满了紫云英。这里的紫云英嫩绿、茂密,花还没怎么开。我们看见一个妇人在地里飞快地扯着紫云英,不一会儿就扯满一筐。那妇人见我们三个都看着她,朝我们诡异地笑笑,背着竹筐离开了。
“她这是干嘛?”我问。
“偷队里的紫云英喂猪呗。”阿玉答。
“我们也偷一些?”蓉子问。
“好!”我和阿玉一起答,真是异口同声。
带着兴奋,我们也扑进田里,胡乱扯了几把紫云英,然后嘻嘻哈哈回家了。
母亲洗猪草时发现了紫云英,问我是怎么回事,我把傍晚的一幕叙述了一遍,母亲说这是小偷的行为,告诫我不许再胡来。
再去田里挖猪草时,我就只老老实实地挖黄花草,蓉子的心却野了,她挖了一会儿就不挖了,见四周没有人,她背着竹筐又扑进紫云英田里,扯了满筐的紫云英,然后用黄花草覆盖着筐口。阿玉这次也不再偷队里的紫云英了,她说上次也被她凤骂了。阿玉的母亲叫翠凤,“凤”是阿玉对她母亲的称呼。
挖好了猪草,回家经过石拱桥时,见天气还早,蓉子提议我们比赛走桥栏,看谁走得最长。阿玉同意了,我却犹豫不决。走桥栏这样的冒险行为,父亲知道了是一定会骂的,我怕被父亲知道。
这是一座连拱石桥,横跨在木樨河上。桥很高,桥面到河面的垂直距离大约有二十几米。蓉子提出比赛的桥段,下面是河水最深处,万一失足掉下去,不摔死也会被淹死。我趴在桥栏上往下看,河水碧绿清澈,蓝天白云倒色在水中,看了一会儿头都晕了。
蓉子向来胆子大,她已经爬上桥栏了。只见她张开双臂,小心翼翼地在桥栏上走着,那样子,很像是杂技演员在表演走钢丝,走了很长的一段才跳下来。阿玉胆子也大,她在桥栏上也走了与蓉子一样的长度。
轮到我了,我硬着头皮爬上桥栏,只走了几步,就赶紧跳下了,因为这时桥上有人经过,那人朝我喊:“清子,很危险,赶紧下来!”听声音我就知道,叫我下来的人是朱家林叔叔,他跟我父亲关系很好,我真担心他把这一幕告诉我父亲。
偷生产队的紫云英,冒险走桥栏,蓉子的胆子是如此地大,但不久,蓉子就为她的大胆,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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