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1949年9月出生， 现已69岁。一个人呆内地老家，周末去县城看孙女儿，平时像上下班一样，早上九点钟到村里的洋戏乐团拉二胡，下午四点回家。
老爸在参加乐团之前，早已退休在家。平时种种菜、偶尔来深圳小住。前年突然告知头疼，去医院检查确诊为脑梗。有一次在我这里，突然发病，口吐白色唾沫，差点晕倒在地上。送到医院住院一周，方可出院。出院后痛定思痛，我们觉得发病有几个原因：一是吹了空调，二是饮食上重口味，多油多盐。
出院一周后，考虑到我和爱人都忙，再加上老家婆婆的生日，我爱人要回老家一趟，于是老爸说什么也要回家。拗不过他，他便和爱人一起回了老家。很担心他的病，每天打电话进行问候。他只说每天头顶像盖着大锅盖，尤其一变天更甚。我的心里很焦虑。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听说他每天都回到以前爷爷奶奶呆的村子里拉二胡。原来最近进行新农村建设，村里需要举行一台晚会。有些节目需要二胡伴奏和唢呐伴奏，大家一下子想到了他。没想到一拍即合，老爸都把它当成自己的事业在做了。经常有老家的熟人发老爸演奏乐器的视频给我。视频中的老爸是真的认真和快乐啊！他几乎把自己的感情全部溶进乐器里了，脸上洋溢的是青年人才有的欢笑和快乐。
那段时间，每天打电话问候他，头痛的事情渐渐地少了，谈论每天发生的事情多了，说起大家对他的赞扬，说起在谁家吃的什么东西，说起节目演出后获得的反应。
演出结束后，村里干部提议建一个洋戏团，开始没有资金，但需要置买乐器、服装、请师傅排练等等，村干部就提议团里成员每人凑一点。因为里面除了一位马上要退休的乡里干部外就只有我爸一个人拿退休工资了，于是要求他多出点资金，一共2000元。老爸二话没说，当场就把钱拿出来了。终于买回来唱戏所需要的行当，请了师傅回来排练。可一开始就出现问题了，请不到主角唱戏。现在农村里面年轻的都出来打工了，年老的不会唱，再说就是会唱也因为一场戏至少要唱两个多钟头，年老的体力也跟不上。后来村干部千挑万选，终于确定了两位50多岁的大妈担任女主角，从头学起。一个草台班子就这样搭好了。
大概排练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期间老爸一天不落地参加排练。记得春节回去后，老爸还为我们拉二胡吹唢呐，忙得不亦乐乎。我担心的脑梗一次也没有发作了。过年时听说他很想在乐团里拉主弦，于是花了近一千大洋为他买了个大筒乐器。问他头还痛不？他说已经忘记有头痛这回事了。
当然排练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团里成员意见不一，经常发生矛盾。老爸性格温和，大多数时候充当的是调和的角色。不过听叔叔说了一件事，我爸就因为一件事情和团里的一位亲戚发生了剧烈的矛盾。事情是这样的，平时排练时，有的团员因为农活或者特殊情况没有参加，有些小角色就需要有人顶替上去。而团里拉二胡的有三个人，恰好三个人都到了的话，人就多了。按水平来说，其中一位前面提到的快退休的干部本来二胡就拉得特别特别好，人也年轻，比我爸快小了十岁左右。另一位虽然年级大一点，但他本身就是汉剧团的成员，琴也是拉得杠杠的。有一天，台上需要“当兵”的角色，而拉二胡的人恰巧三个人都到了。于是团长（我的一位叔伯的伯伯）叫我爸上台当兵。刚开始，他顶替了一两回，后来说什么也不干了。我猜想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老爸脸皮薄，不喜欢在台上丢人显眼。这是性格使然。团长人非常暴躁，和团员没有一个是合得来的。听说最近两个月村干部已撤了他的团长职务。这是后话。当时团长为了显示他的权威，和我老爸吵了一恶架。尽管我天天给老爸打电话，但我从来就没听过老爸说起过，也许他是怕我担心他。但最终还是老爸赢了，从此以后无论人员多紧张，从来就不叫老爸上台了。
排练结束后，就要正式演出了。第一次演出村干部确定为我们姓高的同乡人进行祭祖的仪式上。据说那个场面很非凡。洋戏团的所有成员面貌都焕然一新，也很兴奋。仪式上来宾也很多，洋戏团出尽了风头。也挣得了三四千大洋。第一炮打得很响。后面乡村文化节、红白喜事很多场合都有他们的戏。这期间我和老爸的电话内容除了说戏就是说演戏的人或事。反正感觉他有说不完的话，使不完的劲。当然也会说到团员们的矛盾和不齐心。尤其是那位马上要退休的干部，本来他在另一个村子里组建了一个洋戏团，不知道啥原因，没多久就解散了。于是带了一个主角投奔到这个团，没多久就和主角一起玩失踪，严重影响了排练的进度。后来老爸所在的洋戏团决定自己挖掘自己的主角，坚决不依靠外援，这个问题才得到彻底解决。通过这件事，老爸说“任何事情只能靠自己”。从来不说人坏话的老爸在电话里说了好几次那人的品德真不好。
今天打电话得知，上周周六村子里有老人去世了，那户人家请了他们去唱戏。一直唱到凌晨两点。我很担心老爸的身体能否吃得消，他说那个晚上一回家就睡觉，一觉睡到第二天的十点钟才醒来。问他一晚上得了多少劳务费，他说最多能分到100多块钱，心里直感叹，真廉价啊！再问他参加一年多的时间了，上次凑的2000元回本了没？他仔细地在电话里算了算，总共拿回来1300元了。也就是说，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成本，2000元的资金成本，不算平时自己的生活费，交通费，现在还有700元的成本没有收回来。
哈哈，有的东西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比如快乐，比如健康，它们都是无价的！
老爸，只要你开心、健康就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