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参军
姬家林美滋滋的做起讨老婆的美梦来,在家反复观察起那一间半老房子,哪儿通灯,哪里养猪。阿毛进来,问道:阿叔在做啥?家林说:和你一样,做白日梦。阿毛笑道:还生我气啊,明天我买斤老酒你吃吃。家林哼了一声,说道:小猪狗,别和上次一样,自已味道还没闻着,骗我到钱秀春家去,害得我在赛芬桥堍头示众,自已逃出去躲了十一天!这次说话可要算数,再弄送阿叔,当心吃几个毛栗子。
第二天,家林早早起床,到家兴家去借提桶上工,见家晖老婆在挖地沟,问她干什么?家晖老婆说:搭一坡猪舍,多养几只肉猪。家林说:你的猪圈靠着我大门,想臭死我啊?家晖老婆笑道:你家里有我猪圈干净那倒好了。家林一听,生气道:你欺笑我是光棍?你要敢在这里养猪,我就用六六粉毒死它。家兴老婆站在后门,帮家林嚷嚷道:就是这个理,哪能在人家门口养猪,到天热,全是蚊子苍蝇蠓虫,满天世界臭气。家晖老婆不响,只管挖自己的沟。
家兴老婆听家林要借提捅,说道:你真不拎市面,副业队早已张齐工具,空身去就是。家林去副业队见工具齐全,好久没有出工,确实不领行情了。那天刚好篦鱼,分了一碗小杂鱼,回家做糟鱼搭酒。
黄昏时,阿毛拎了两瓶白酒进来,对家林笑道:阿叔这么勤快啊,烧三样小菜。说着用手捻了块洋山芋放嘴里,嚼了几口说:这洋山芋里放点猪油就更香了。家林骂道:你现在还条件高了,就是有米有菜,还要有人烧才有得吃,象你这样的懒坯,只能吃西北风!阿毛笑道:阿叔上了一天工,就教训起人来了。叔侄俩边喝酒边抬扛,说到家晖老婆挖沟搭猪舍,阿毛说:让我把沟填了再来吃酒,让她个球。说完便拿了铁耙出去。
阿毛回来继续吃,阿毛娘进来指着阿毛骂道:细短寿的,又偷我钱买酒吃,天天晃悠晃悠不学好,总有一天吃官司。阿毛父亲是上海工人,每月有十块二十块钱寄回家,要养五个小孩,日子也难。阿毛说:谁拿你钱?去问你其他儿子。阿毛娘问他哪来的钱买酒?阿毛问他娘少了多少钱?阿毛娘说:二块。阿毛从左裤袋里挖出一把零钱,往台上一拍问:看那些钱是你的,我有钱还要拿你的化?阿毛娘聚了三块钱便走。家林问:又去赌了?今天赢钱了?阿毛说:在钱阿大家推了半天牌九,赢了二十七块。家林向他借五块钱通电,阿毛从右裤袋里拿出张五块整钱给他,说:我再帮你到大队拿套样板戏宣传画贴贴,真有女人上门,也好看。二人吃了半夜酒,醉醺醺方罢休。
第二天天刚亮,家林被两个女人相骂声吵醒。家林斜靠门框上,眼泡惺忪的看。家晖老婆骂填她沟的人,家兴老婆说,填得好,家晖老婆气得在土堆上跳脚踢泥,人瘦得象芦杆,用手指着家兴老婆骂,脚下一滑,跌倒沟里。家兴老婆哈哈大笑,嘬着嘴连声说 “活该、报应”。家晖老婆爬起来,脱了外衣冲上去,扭住她。家兴老婆矮敦实实,象个碾砣,用力把手一推,把家晖老婆推出去大半丈远,她也脱了外衣冲过去,按住便打。
姬家林看了场好戏,精神大振,靠在门框上偷笑。芦杆打架也不示弱,一会,二人的衬衣撕了,一会胸衣带断了,再一会,裤子带也拉断了,两个女人甩掉裤子,开始肉博战。一会芦杆在上面,一会碾砣在上面,手臂上抓出一条条指甲印。二人喘着粗气,不发声,家林看得个不亦乐乎。承茵和堂嫂从墙角转来,见二人几乎精赤条条扭在一起,赶紧上来劝住,一人拉住一个,拾起地上的衣裳,帮她们裹住身子。堂嫂转过身问家林:为啥不劝?家林嬉笑道:她们光溜溜的样子,我能劝吗?承茵问他:你就不能去叫人?家林笑道:我看着看着忘记了。边说边嗤嗤笑着进屋去了。
堂嫂承茵把两人劝回家,径直去姬建华家。建华参军过两天要走,俩人帮他整理行装。承茵问建华这房给谁用,屋空五六年会坏,门房里可有啥说法?建华说:家林叔与我房挨房,这人有点混,倒也没实在欺过我,给他用。承茵问:建华,走的那天你不会哭吧。建华笑道:二婶,我哪会哭,哭多没出息。堂嫂说:你现在别嘴硬,我家老二参军那会,临走隔夜也这么说,接兵的来时他还笑嘻嘻的,到真要动脚时,抱着泡桐树死活不肯走,哭得我都没敢出去送。建华,你爹娘最可怜,活着时没享过一天的福,生了老大,六岁就淹死,生你时是个双胞胎,大的和她都没能保住,就留了你一个种,到了部队上……堂嫂在收拾被子,说着说着扑簌簌的热泪滚了下来,承茵眼圈也发了红。
队里给建华买了钢笔、笔记本送给他,走的那天,又帮他在家里办了两桌酒,把他至亲请来集中送他。他舅舅对他说:建华啊,全公社都没有过的待遇。吃过饭,建华穿着簇新的绿军装,胸前戴朵大红花,接兵的人过来接,村上半场的人来送,那边锣鼓一响,就要动身,姬建华哭出声来,惹得送的人一齐落泪。
阿毛混在人群中,见家林用手擦泪,说道:人都走远了,你还踮着脚板望什么?家林回过神来,和阿毛家去。见家里满地的鸡骨头鱼骨头,阿毛说:平常没见建华来过啥亲眷,晓得有吃,竟冒出两桌娘舅阿姨姨夫来,吃得清汤寡水。家林说:你没吃着不适意?少啰嗦,赶快把地掃干净,这剩菜剩饭也夠我俩晚上吃一饱了。两人胡乱掃了通,又把剩菜归笼成几碗,才坐下歇息。阿毛问:阿叔,前几天给你的五块钱还在吗?借给我用用。家林道:赌钱输了?我已买电线灯泡用光了,想开个门堂买木料还缺二块钱呢。阿毛不相信,家林翻遍口袋,聚出八毛九分钱,阿毛一把拿了便走,到了门口,回头说:阿叔,赢了钱再买酒你吃。
阿毛刚走,家晖拄着拐杖进来,要向家林借建华的半间房养猪。家林说道:亏你想得出来,我和建华有约定,只能住人,不能养猪。家晖笑道:他还能看得见?脑子不转弯,所以只能一个人过。家林说:家晖,你什么意思?横竖讲一个人一个人,你讨了个排骨精老婆稀奇死了,我还得去上工,不和你叽哩叭啰嚼舌根。家晖说:好好,下次你再出事,别来求我,再不会救你,判上个五年八年,你这房还不是养群蟑螂老鼠。家林大怒,说道:放你娘狗屁,你算老几?你能救我?你上了几年学识了几个狗屁字,还不在家种田养猪,以为自己是干部?撒泡臭尿自己照照,是个什么东西!家晖被他呛得脸紫一块,白一块,用拐杖指指他脑门骂道:混蛋光棍,不要落我手里……家林一把夺了他拐杖,揪住他衣领,家晖一只脚踮着,被他一口气拖到东屋山。家林把拐杖往河里一扔,说:再啰嗦叫你和拐杖一样。说完上工去了。
姬家晖惹了一肚子气,第二天一早,寻了根烧火棍,撑着去大队。家晖向钱主任说:正英,上次工办安排进厂的事,一点音讯没有,还得请老同学费心。钱正英说:公社叫我马上过去,一道走一趟?大队正好抓了三个赌徒送公社,二人乘拖拉机同去。拖拉机上,三个赌徒被捆得象三只粽子,其中还有个女的。
阿毛见了家晖如见救星,求他道:阿叔,给东边的说说,再救我一次。家晖阴着脸说:我就是来救你的,上次你说,再赌就斩手斩脚,今天你是斩前脚还是斩后脚?斩下来了,我帮你去求情。旁边民兵说:他们那个每次不这么说,狗走千里仍吃屎,本性难移,这次不用斩手斩脚,全县专项治理聚众赌博,直接送县公安局,抓到一次劳教一年。旁边赌徒说:我是第三次被抓,那就不用劳教啰?民兵冷笑道:你倒很幽默,劳教三年!那女赌徒说:赌自己的钱关谁屁事!民兵说:嘴巴倒还挺厉害的,那你卖自己的B,也不关人家事啰?那女的瘪瘪嘴,白了他一眼。
那女的说要尿尿。民兵说:熬一熬,马上就到。那女的熬不住。钱正英叫停拖拉机,对民兵说:下次找个女民兵押送。民兵说:钱主任,没女民兵了,每次招个女民兵,一个月准给领导搞掉。钱正英瞪他一眼,民兵不再吱声。拖拉机手下了车,说:钱主任,不就是怕她逃走嘛,我每月总要碰上几次这样的事,女人一紧张,就尿急,下次讲些能笑放松的话。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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