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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法官的情与法抉择(二)

女法官的情与法抉择(二)

作者: 千年不老妖怪 | 来源:发表于2019-04-24 11:23 被阅读8次


    清晨,上班的自行车洪流中,一位三十四五岁的女同志刚在湖滨地区中级法院大门口跳下车子,一辆上海小轿车便迎着她徐徐停下来。

    “章琳!”一位三十七八岁的男同志从车内探出身来,笑嘻嘻地招呼她。

    “鹏飞? !”章琳那双俊美的大眼睛,立刻放射出欣喜的光芒,“会议提前结束了?

    “嗳!”姜鹏飞下了车,他英俊挺拔,风度翩翩,深情地瞅着她,“刚送走杨副书记,便赶到这儿先给你…….”

    “嗬!西口子的知心话儿说不完呀!”车上下来一个挺帅的小伙子,“姜哥,也不给兄弟介绍介绍? ”

    姜鹏飞笑着对章琳介绍说:“他是杨副书记的小三,少体校的党委秘书。”

    “章大姐好!以后请多关照。”杨小三深深行了个鞠躬礼。

    这小伙子真逗!准是从电视剧中学到的东洋礼节。她抿着嘴笑了。

    “嗳,下班后按时回来啊!”姜鹏飞说着上了小轿车,喇叭轻柔地响了两声,徐徐开走了。

    姜鹏飞是地委主管纪检和政法的杨柯副书记的秘书。章琳一个月前才从A省调回丈夫的故乡湖滨市,在地区中级法院任审判员,结束了十多年的两地分居生活。她刚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刑庭庭长倪隽便推门进来了,夹着一卷案宗。

    倪隽和姜鹏飞是中学是的同学,关系非同一般。在老同学爱人面前,他说话当然没有什么顾忌:“这是件发生在本市的二审案,看来工作量不大,可以驳回犯人上诉,维持原判。当然,到底怎样处理,你看后再说。”说完留下案卷走了。

    章琳一看封面上的名子,脑子嗡地胀得老大。耿介? !

    ...他什么时候到湖滨来的!怎么犯了流氓罪?

    六十年代中期,她在A省省城的一所重点中学读高中。这年暑假的一天中午,她来到环城的林荫道上散步,不意遇见一个小伙子,正顶着盛夏的骄阳,在林荫道旁那块宽阔的草坪上,撅臀,起跑,加速,冲刺...一次又一次,往复循环,那赤铜色臂膀上的汗水闪闪发光。她钦佩他的坚韧和执着。从那天起,她象神差鬼使似的都要在中午时到那儿去。后来,他们相识了。这才知道,他就是曾经摘过六省市运动会十项全能桂冠的耿介。

    两颗年轻的心靠拢了, 撞击出爱情的火花。

    然而,就在她即将高中毕业时,一场席卷神州的风暴,粉碎了他们用理想和爱情设计的蓝图。当她从外地串连回来时,耿介已经由“修正主义黑苗子”,升格为“三反分子”屡遭批斗,并被关押起来。她几次求见都遭到拒绝。当他被解除管制后,她又约他见面,经过几次推诿,有一天他终于答应了。在一个落叶凋零的暮秋下午,他们相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林荫道上。

    “你为什么不见我?我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说呀?”她逼视着他,幽怨、悲愤而又痛楚,一双杏眼饱含着泪水。

    他背过身去,塌下了双肩。许久才转过身来,那双曾经炽热似火的眼睛,此刻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嘴角抽搞着说:“一切都过去了,见了又有什么用?请你以后不要再找我! ”

    “你......为什么?!耿介,为什么?难道因为你是‘黑苗子’‘三反分子’吗?不!我不信!我不嫌弃!我..... ”她恨不得掏出心来说服他。

    “章琳,我相信你是真诚的。可爱情不需要同情和怜悯。”他啾了她一眼,闭上了眼睛,“我们那时太幼稚,太冲动了。... ...我一直不见你,不仅仅是因为我目前的处境。怎么说呢?。......因为,因为我心中有了另一个人。她是我们系的同学,在我遭批斗时,她给了我生活下去的勇气和真挚的爱情......我们......”

    “不,不!你骗我!这不是真的!你说话呀,耿介!”她声泪俱下地摇晃着他。他却僵然呆立,闭着眼睛不说话。突然不远处响起一个女人的怒斥声“耿介!你跑出来干什么?还不给我回来! ”他俩蓦然一惊,不由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姑娘疾步奔来。

    “章琳,我....我的未婚卖来了!请你别再......缠我!”他掰开了地的手,压低声音说。

    “耿介,你......”她踉跄着复又扑上来。

    “章琳!我不会对你感恩戴德的。你快走,我不愿再见到你!”他猛地推开她,向那个狂怒的姑娘跑去。

    如同五雷轰顶,她麻木了,痴呆了。原以为他是怕连累她而拒绝她,谁知道他真的变心了。竟如此冷酷,如此绝情!那个女人除了身材高大,那双眼睛还有点魅力,可这会儿也冷得象冰,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可他乖乖地跟着她走了,垂头丧气的,竟连头也不回。她软绵绵地瘫坐在地上,连挪步的劲儿也没有.....从此,她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病愈后,她形销骨立,满脸憔悴,沉默得象一个哑巴。她从不打听他的事,甚至不愿听到他的名字。两年后,她离开入省省城,到一个偏远山区插队去了。

    生活就这样充满了戏剧性。十五年前,他无情地摧残了一个少女纯洁的感情;十五年后,他又卑鄙地蹂躏了另一个少女的贞操。现在,他的上诉书就在她的手里,就个人感情而言,她恨不得加倍惩罚他!然而,她毕竟不是十五年前那个天真幼稚的少女,而是一位维护法律尊严的中院刑庭审判员了。不论他曾经怎样伤害过自己,她只能以刑法为准绳,以事实为依据,不偏不倚地对待他的上诉。

    章琳起伏沸腾的心潮渐渐平静下来,打开了耿介的案卷。她那入鬓的修眉紧感,清澈似水的杏眼也越来越冷峻。

    倪隽还说“关心” 章琳哩,其实推给她的却是一个扎手的“刺猬”。案子棘手并不 在于案情是否复杂,而在于她和耿介的微妙关系。不管将来终审怎样判决,她的处境都很尴尬,甚至会引起流言蜚语。她和耿介的往事,在湖滨市虽然鲜为人知,就连鹏飞,也不知道伤害过她的人的名字。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党的机密尚且难保,何况这种人们津津乐道的“儿女私情”,而且是女法官的“风流韵事”!一旦有人打听出来,那就会使她进退维谷。如果维持原判,耿介会说她挟嫌报复;如果耿介胜诉,有人又可能说她法外施恩。怎么办?请求回避吧,她又说不出口,那毕竟是八辈子的事了,如果旧事重提,倒象自已还对他念念不忘似的,反会越描越黑。这不论对她还是鹏飞都是不愉快的,她可不愿给刚刚团聚的家庭带来不必要的烦恼。接受这个案子吧,谁知道以后会出现什么意外?从事法律工作以来,地还没有如此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过。

    咳!何必庸人自忧呢?不偏不停,秉公执法!让事实做结论吧! 章琳仔细翻阅着案卷,时而沉思,时而摘记,忙到下班时分,对案情已经成竹在胸了。下一步,就是核对复查,按部就班行动的问题了。下班回到家里,鹏飞还没有回来,桌子上有张留言条:

    “琳:

    我有事到舅男家去了。如果下班时不见我,就别等我了。晚上我们一起在男男家吃饭。切莫迟到。

    飞  即日”

    鹏飞少年时父母双亡,是舅男高志峰把他抚养成人,并供他上了高中。章琳一直在A省工作,结婚时才见过这舅舅一面。这次调回来,虽说看望过他两次,毕竟来往不多,她心里颇有歉意。好在下午要到少体校复查耿介的案子,顺便看望一下舅舅,并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下午上班时,她按时赶到少体校党委书记办公室。高志峰正和一位中年女同志在说话,见她来了,便热情地让坐倒茶,慈祥地瞅着她,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她说了一会儿家常话,谈起了工作,他笑着说:“小琳,这位是田径教研组组长胡玉凤老师。耿介的案子,是她和党委秘书杨小三具体承办的。小杨出差去了,你先和胡老师谈吧。我就不陪你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提。”

    高志峰走后,章琳打量着胡玉凤。这是一位身村高大健美的中年妇女,四十岁左右。姿色平平,唯有那双显露出鱼尾丝的眼睛,还透出一种女性的魅力。章琳觉得她面热,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章琳同志,不知道你要了解什么问题?”胡玉风探究地瞅着她。

    章琳了解胡玉风的心理。自已承办的案子,别人要复核,当事人免不了有抵触情绪和戒备心理。为了调和这种冷战状态般的气氛,章琳笑着说:“请谈谈 你们是怎样发现耿介问题的,好吗? ”

    胡玉凤沉思了片刻,似乎在梳理思绪。她说:“我和耿介是大学的同学。他那时就品质恶劣,爱上一个高中女学生,后来又抛弃了她。据说那个痴情的姑娘,还为此害了一场大病哩。这虽然和本案无关,但能说明一个问题:耿介一贯道德败坏,这次奸污女生是他堕落的必然结果。”

    胡玉凤的话又次触动章琳心灵的创伤。她心里象扳倒五味瓶,酸、甜、苦、湿、辣、什么味儿也有。但她转瞬便平静了下来,若无其事地侧耳静听。胡玉凤似乎并未留心她的表情,接着说:

    “七八年耿介从西北调回湖滨市少体校任田径教练。他对女同学表现出一种特殊的关怀。就拿赵小兰来说,他经常给她买吃的,送穿的,比其它女生尤为偏爱。当然,理由是无可非议的:弥补大运动量的体力消耗么。小兰家在农村,生活比较困难么。小兰又是他重点培养的跳高运动员,别人就是看出了什么蹊晓,也很难说什么。可这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来说,却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小兰没有识破这种‘关怀备至’的小恩小惠的险恶用心,反而感激零涕,从而放松了应有的警惕,后来终于出事了。

    “那是一天傍晚, 她刚刚训练完,穿着汗衫短裤,被耿介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去了。刚好让我碰见了。我本来想进去,制止可能发生的丑事,可我犹豫了。我想,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如果他和小兰是谈训练的事,我鲁葬地闯进去,不是好进难出吗?在房外偷听吧,这不道德,我做不出来;何况当时还人来人往的。让人看见了,对耿介和小兰又会带来什么影响呀!我只好装做散步,在附近等着。

    “过了近一小时,小兰低着头出来了,头发乱蓬蓬的。我叫住了她。她刹时脸儿煞白,转眼又满脸通红;两眼肿得樱桃似的。我问她怎么了,地吞吞吐吐地说身体不舒服,便慌恍张张溜走了。

    “我向党委秘书杨小三做了汇报。过了几天,杨秘书传达党委决定,由我和他做小兰工作。据了解,耿介对其它女生也有过猥亵行为。考虑到小兰是女孩子,涉及到这种事,男同志不便在场,便由我和小兰先个别谈话。结果,小兰揭发了耿介奸污她的经过,并说这并不是第一次了。”

    章琳做完了笔录,又问:“赵小兰后来又写了书面材料,否认了自已原来的话。这是怎么回事? ”

    胡玉凤淡淡地一笑,那双颇有女性魅力的眼睛,流露讥讽和不屑一谈的神色,拖长了声音说:

    “这 姑娘既可笑又可悲,自己受了侮辱,连一点儿斗争的男气也没有,反而为耿介翻案,还说我逼她说假话。开始我很生气,可冷静一想又不奇怪了。小姑娘么,失去贞操意味着身败名裂,将来婚姻也将受到影响,加之耿介爱人又软硬兼施,逼她翻供,她宁肯含羞忍辱,矢口否认,并且反口咬人,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按理说, 丈夫这种恶行秽迹,是对妻子的难以容忍的侮辱。可在我们国家,‘家丑不可外扬’啦,‘胳膊肘往里弯’啦,老祖宗这些格言,毕竟束缚着人们的思想。耿介爱人看见丈夫要受到法律制裁,不得不打掉牙往肚里咽,挺身而出了。细想起来,这种女人也真可悲可叹!”

    章琳又问了几个问题,胡玉凤回答得颇有分寸。正在这时候,高志峰进来了。章琳一看表,已到下班时间,便随着高志峰出了少体校。

    高志峰住在一座颇为雅政的独家小院里。他们进来时,姜鹏飞和倪隽早来了,客厅餐桌上已摆好了丰盛的菜肴。舅母正在厨房忙碌。章琳要下厨帮忙,高志峰拦住了她。倪隽也在一旁逗趣儿,反客为主地招呼她:“坐, 坐!你今个是贵客。我是沾了你的光,才能一饱口福!”

    “你少要贫啸!小章没调来时,你少吃喝过?”倪隽对高志峰揭了他的老底儿,一点儿也不难为情,反倒笑嘻嘻地说:

    “谁让大婶做的一手好菜呢?我呀,非把大婶的烹调技术学到手不可。”

    高志峰和姜鹏飞哈哈大笑。章琳从无拘无束的气氛中,看出倪隽和男家关系非同一般。

    餐桌上,舅父舅母不断劝饮挟菜,倪隽为她和鹏飞团聚频频举杯。弄得章琳反而拘束了。高志峰又不客气地数落倪隽了:“你哪有一点领导的样子!小琳刚调来,你就让地出外盖,这会儿倒借花献佛,卖起乖来。”

    “谁让你有一个能干的外甥媳妇呢! ”倪隽涎着脸凑近高志峰,“这次不是照顾她了?难道你还不了解这个案子? ”

    “倪隽,照顾不照顾,倒不要紧。只要不鞭打快牛就感激不尽了。”鹏飞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章琳,对倪隽说,“她刚出差回来,你就又分给了案子。你呀!”

    “好我的老同学哩!你也朝我开炮了?你放心,这回让嫂夫人办的案子,工作量的确不大!就凭耿介给那姑娘吃避孕药,那姑娘知道耿介小腹有伤疤,这些铁证,耿介能翻得了案吗?定一个维持原判就了事了嘛!”

    “小倪,你喝多了吧?我家可不是你的刑庭! ”高志峰沉看脸说。见倪隽似乎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又长叹了一口气,“小倪,你别见怪,你一提起耿介,我就脸发烧。他触犯刑律,虽是罪有应得。可学校出了这种事儿,我这个党委书记兼校长,就没点儿责任了?哎-----!”

    “好好好, 不说这事儿,喝!”倪隽举起杯子,伸向高志峰面前,“请原谅小侄酒后无德。我也不该在法院外信口开河。”

    高志峰喝下倪隽递过来的酒,又转对章琳说:“和胡教练谈得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提供方便的,尽管提。”他见章琳点头答应,又说:“鹏飞经常外出,你有什么就来找我,千万别客气。这就是你的家么。”

    这次家宴直到深夜才散了。回到家里,鹏飞兴致很高,章琳脑子里仍然萦回着胡玉凤的谈话和倪隽提到的“避孕药”、“小腹伤疤”等细节,心里乱糟糟的,她疲惫地躺在床上,两限望着昏暗的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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