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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学记忆之——那年那话那尴尬

我的大学记忆之——那年那话那尴尬

作者: 碾河闲人 | 来源:发表于2018-04-14 07:06 被阅读2次
    我的大学记忆之——那年那话那尴尬

    我是带着跌个(这个)、捏个(那个)、瓦(我)、月来脚(昨天)、肘一肘(走一走)……这些原生态的高平方言走进雁师的,无论做多少梦,都不会想到它会是我上大学遇到的第一个困难,更没想到它会遭遇那几番尴尬。

    我们班是一个70人的大集体。到校第二天,班主任刘老师让我们逐一自我介绍,以便同学之间最快熟悉。同学们从容登台,或慷慨或沉婉、或简明扼要或滔滔不绝。印象最深的是郭慧群,她在讲台上边踱步边说着朱自清的: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清新、飘逸、仙女一个。一直不敢与她说话,大概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吧。在惊叹、羡慕中该我出场了,有前面同学的启发我已构思好要说的话。从容不迫地走上讲台,讲完自己的姓名、籍贯后,又说了自己当年作为村里第一个大学生的荣耀,情绪高涨,动情处潸然泪下。说完望向门口的刘老师,只见他满脸尴尬而后又十分不好意思又略带幽怨地说:你把名字写一下吧。尚泪眼婆娑的我,顿觉五雷轰顶:刘老师没听懂一句,想必其他同学也一样,慷慨流泪全惘然。无地自容,硬着头皮写完名字,竟不知是如何走下讲台的。临近毕业才知道,当时还是有几个老乡大概听懂了,文忠在同学录中曾提及此事。早知道,当初也不会那么伤心。

    仅仅是几天后,我的高平方言又遭遇了同样的尴尬。上第一节英语课,那个漂亮的英语老师居然第一个就叫我读英语课文,有了前次的遭遇,我犹豫着,可从小与山为伴有着山一样坚强的我又岂是容易被打败的,况且这是英语,大家都学的一样样的英语。犹豫片刻,仅仅片刻,我信心十足大声读起来,还未读完,同学们笑成了一锅粥,老师在讲台上捂着肚子弯着腰……几分钟后,老师才半断半续地说:你的方言真浓啊!英语都能读出高平味,完败,比上次更惨,这次真真是无一人能听懂。我满脸绯红、低着头找地缝。

    大概临近元旦时,班里以宿舍为单位举行演讲赛。没敢报名,我知道自己话不过关。不知临时谁有事,就被抓了差(为什么不抓杨柳,其实是自己不甘心)。演讲算不上,我是照稿子念的,题目己忘。那时已在学普通话,信心尚有,在讲台上声情并茂、唾沫横飞(我认为),大概有几分钟吧,念毕,掌声雷动,心里很受用。刚下讲台,一同学(后来回忆大概是秋芝)就问:你刚才说的什么呀!用情至此,瞬间漰溃,差点吐血而亡。

    前两次纯粹原汁原味原生态的方言遭遇,我没放在心上,可这次已经在学拿腔拿调的普通话了,还是不如人意。其实我学的很认真,高平方言最大特点是只有卷舌音,没有翘舌音,n、l不分,i、ü不分,知道了问题所在便着手解决,查字典、请教同学。帮助我最大的是舍友们,经常给我纠正发音,晚上躺在床上就念班里七十个同学的名字,她们一一给我纠正。最难念的是郭栋、刘宁,郭一直读成瓜,刘宁二字恰l、n一起,根本就分不清。经—段时间努力,基本上分清了卷舌音翘舌音,不再把姿读成枝,也不再吃“姨”了(鱼、姨不分),也不再骑“梨”了(梨、驴不分)。

    可n、l仍是发不准,如狼、娘、鸟,一日上午没心思听课,专练狼字。中午兴冲冲回去,顾不上寒暄,怕找到的感觉消失,便直接对着老三发狼这个音。老三正在吃饭,瞪大眼睛说叫我“娘”干啥,又是瞬间漰溃,之后爆笑,之后就成了饭后谈资。班里有个同学外号:大鸟,于他形神兼备,很好玩,我从来不敢叫,怕一不留心说成狼或娘,又是一个大笑柄。

    江老师现居北京,杨晓明同学专门要的照片,江老师听说是咱们要很开心!祝江老师健康长寿!

    最难改的是声调,高平方言中一声、二声常常分不清,更多的时候是反着来,舍友说我像唱歌。我一说话,他们就给我纠正,随时随地,用心良苦,感天地泣老崔。许多时日过去,依然像唱歌,我简直就是死不悔改的“走资派”,冥顽不化,并影响她们也时不时地说几句高平话:跌个、捏个,仔细听还真有点高平味。

    转眼到了大四,师范院校要考普通话,是江荫褆老师负责,她教过我们现代汉语。第一次没考过去,死在了"红花"这个词上,要是"红薯""红豆"的话,我肯定能过,却偏偏把一声、二声放在一起,心里牢骚着却不敢言语。老师让好好练,我领命而去。后来听说有老乡因普通话不过,给老师买罐头“行贿”被拒。我没有盲动,练习着、等待着,彷徨着……直到有一天教室外有人喊:崔翠红,江老师找你!我忐忑不安地去了,江老师第一句话就是:想不想过普通话了!我嗫嚅着:想、想,就按老师说的读开了。那题与上次一样,读到“红花”处一紧张,把“红”读成了四声,心想:完了完了。不料江老师说:差不多,下去再多练,算你过了!我千恩万谢蹦着出了老师的办公室,其实我知道全是老师高抬贵手。至今敬佩江老师的清廉耿直、感激江老师的宽厚仁爱,不然有可能拿不上毕业证。

    本该到此为止,可意犹未尽,如果说雁师是前世,毕业后的日子当是今生,有前世无今生?当了二十年老师的恶习又来了:同学们拖个堂吧,咱多说几句。

    塞外的四年风沙没能改变我的乡音,又带着它回到了家乡,如鱼得水般尽情释放,一时便也忘了还有普通话的存在,这样消遥到2002年左右。国语委下通知,每个老师都必须测普通话,语文老师尤其严格。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日读、夜读、走路也读。一日巧遇一同事买了点葡萄,(我想试试练习效果)便笑嘻嘻地问:葡萄多少钱?(葡萄二字都读成了四二声,像外国人说中文)?人家大笑:普通话快把你逼成神经病了。确实是,我过了三次才过去,前面的字、词、文章,我都标上声调,没有问题,败就败在最后的说话上,自己一说就露馅。最后几经周折,这才考过去了!考完之后一切恢复原样,就像辛亥革命后的未庄。

    方言给我带来了诸多烦恼,也带来了许多欢乐。喜欢那些带乡音的诗句,“乡音无改鬓毛衰”、“ 逢人渐觉乡音异,却恨莺声似故山。” 、“乡音殊可骇,仍有醉如泥。”、“乡音是炎热午后的一杯香茗,让你在烦躁不安中得到一丝慰籍”、 “你浓浓的乡音,韵律起伏”,此中乡音情深意浓、诗意美丽,难以忘怀。乡音还让我当了一次外国人。2005年在华东师大读硕,为写论文频繁出入图书馆,那里的阿姨对我非常客气,后来才知道人家把我当成韩国人了。那年,人瘦、脸长、肤白、发黄,最主要操着一口不流利的中国普通话(上海人没听过高平口音),此事乐了好久。有机会再去冒充一次干点大事,只是十年沧桑,不整容可否?方言依旧!

    常与学生戏言,要当一个方言老人,几十年后当方言快消亡时,就有人来拯救我,学生每每大笑。学不会普通话的我经常这样自嘲,也自得其乐。年岁渐长,亦觉乡音可亲、灵动,无可替代,每逢重大时刻脱口而出的总是深埋心底日常不说的家乡话,拿腔拿调都省去了,回归原生态方言。其实,对语言来说最大的欢乐在日常生活的畅行无阻、无拘无束的交流中,尴尬不复在!就在动笔的此时此刻,那往昔的种种尴尬,也已成今日的无尽欢乐!

    大学毕业二十年,“乡音无改鬓毛衰”是我的真实写照,那乡音历经二十年沉淀,味道更醇厚,再去聚会不知能与老同学交流否?如果不能,那就让我做一个安静的潜水呆粉吧。这些年早已习惯喧嚣边缘看世事,也不多这一次。其实看着你们闹、看着你们笑,也是一种幸福!

    2015.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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