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年度的业绩差，直接影响今年一季度的各项经营指标达成。
去年年底时，为了当年的年度业绩指标说得过得去，公司上下可谓各显其能，在本就几近干涸的池子里不断汲取，几乎没给今年预留什么份额，一季度的运营举步维艰是意料之中的事。如果是在丰年里，年终岁尾时，精明销售一定会在手里握着一些回款、收入，还有销售机会，留给来年一季度青黄不接时打牙祭，可是大环境差，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一月份营业计划出来之后，于红红就进入了焦虑模式，她故作淡定的忍耐了一个月，毕竟一月跨越春节，公休、串休、年假，员工各种名目的花式休假，使得公司整体运转负荷率不高也算正常。
二月份的营业计划交上来之后，于红红终于坐不住了。于红红的办法是一得空就召集高管开会，除了通过这种方式把压力转嫁给高管，她别无他法。二月中旬，在高压之下，破天荒的催生出公司上半年整体营业计划，往年这个时候只是做年度指标分解而已，不会真的要求谁或哪个部门一笔笔的把收入和回款计划精细的列出来，市场风起云涌，往往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做半年详细的计划是没有多大参考意义的。于红红不管，有这样一张计划报表在手，她就能有的放矢，因为大环境差跳槽不容易，所以她也不太担心在高压之下有谁被逼走，走了更好，降成本，无法开源，那就节流。于红红这个女人的优点就是有一些男人都没有的铁手腕。
杜乐陶吸取去年的经验教训，营业计划做得格外保守，不能再给于红红机会耍赖，中途提高他的绩效指标。
因为去年上半年，杜乐陶的业绩太好，年中的时候于红红以他的年度指标定少了为由，给他的指标提了三成。杜乐陶几翻沟通下来，于红红还是硬生生的提了他的指标。他能拿这个女人怎么办？老女人撒娇或是发飙，都是十分可怕的事情。凭借一个北方汉子的义气和担当，此事只能作罢。
去年上半年，杜乐陶被降了半级，好歹还保留着单独的办公室，今年春节回来，行政部通知他和老李从各自的高管办公室搬到主管工位，要把他们原来的办公室改成会议室。公司缺会议室吗？显然不缺。于红红此举，无非是想让他们难堪，逼他们主动辞职。老李和杜乐陶这人的人的违约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据说根据协议在解决他们的股票问题上，公司还要损失一大笔。说白了，公司目前没有这个预算解决掉老李和杜乐陶，尽管于红红视他们为眼中钉也要忍一忍，当前公司的财务状态不允许她任性了。
三月伊始，乍暖还寒，最难将息。
天空黄乎乎的，没有太阳，据天气预报说，是因为来自外蒙古的黄沙过境的原因。早上落了几点雨，街上跑的汽车，各个车身布满了泥印子，空气潮湿得竟然有几分南方冬天的阴冷气息，让人甚是不爽快。
在这样的时节，这样的天气里，由财务主导，组织了一次业绩报表说明，目的是向个大区公示一、二月份各项财务指的标达成情况，其中格外辣眼眼的是利润，几乎所有大区一、二月份的利润都出现负数。这样的环境下，破天荒的召开这样的会，让人不免觉得山雨欲来。因此，财务部浓墨重彩的就单个合同执行的盈亏计算方式做了说明之后，果然不出意外的产生预期的炸裂的效果。公司无非是想用这样的数据，刺激一下大家，一是为利润，二是为现金流。
大区总经理们已经顾不得风度了。西北大区解总跳出来，平铺直叙的说：“我反对公司用垫付资金的利息损失抵扣我们西北的利润，因为我的项目采购的设备款，也没有付款，也就是说，我们也是占了别人的利息份额，这两项可以抵消。”看来解总是真着急了，他本来不用在这种场合去挑战财务，事后慢慢问，慢慢聊，帐慢慢算，数据这个东西，都是可以调的。难怪他着急，公司为他的客户垫资近千万，据说客户也艰难，一时半会也不能给他回款，不回款，利息就要一直扣下去。去年为了冲业绩，签了这个饮鸩止渴的合同，去年的病根，终于在今天发作了。
此言一出，惊艳四坐。CFO是一位漂亮的气质美女，她一改往日的好脾气和那令人称道的优雅仪态，略带愠色，言辞犀利的说：“解总，以你的身份，在这种场合，你和我说这话有意思吗？既然我把这个数据拿出来，就是要用这个数据牵引一些东西，这些数据，以及今天这样的会，都是为公司的战略服务。” 不言而喻，今时不同往日，公司财大气粗时，谁会在乎这仨瓜俩枣，日子艰难，沟沟缝缝里的几个铜板也要扫一扫数数。CFO所说的要牵引的一些东西，就是不能开源就去节流，同时也暴漏了现金流问题，各大区在现金流上该做一做贡献了。表面上说的是利息问题，实际上是让大家解决回款问题，不想抵扣利润，就想办法去催款，用利润卡大区的脖子，比直接发动大家催款有效。
其他总经理也对财务的这个抵扣方式有意见，解决吃了一鼻子灰，谁还能再发难？
财务又相继批漏了几个大区重点项目的成本数据，华东大区的高总到底是年轻气盛，也可能是认为自己有这个发言的资本，高总说：“总部研发团队做我们区域平台运维，这部份成本是近年我们华东大区成本支出的大头，我的解决办法是运维工作由我们华东自己做，组建华东自己的运维团队，去年我们做了这方面的尝试，事实证明由我们华东自己的团队做这件事，不但省成本，效率也高，会后我可以提供数据说明我的观点。”高总侃侃而谈，高总并不在会议现场，他是通过腾讯会议接入的，所以能有意无意的避开现场人的目光和脸色痛快的表达他想表达的。这边CTO的脸色由白转绿，又转红，眉头微蹙，象是忍耐一些什么东西。他看了研发经理一眼，研发总经理是个聪明人，当即了然。只见他不急不燥，在高总发言时不停的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等高总表达得足够充分了，他才娓娓道来：“高总，研发团队所做的运维工作包括了售前沟通和方案设计、项目策划、按前端需求研发，以及十多个地市的平台系统巡检，也就是说售前、产品交付、售后系统运维全链条的工作我们都在做。高总，我做的可不只是您所能直接看到的服务器等网络层面那点事情，例如数据排查、系统安全整改、服务器迁移，这些我们也都在做。如果目前研发所做的这些事情都交给你们大区自己去做，你们需要自己招聘技术人员，试想南北方人力成本的差异，这样做真的会成本更低吗？软件层面的问题你们都能自行解决吗？也许这话不该我说，但是华东大区如何发展，还需要更精准的把控。”
CTO的眉头终于略微舒展了一些。高总想接管总部研发的工作，自己组建团队，多少有一些年轻人的野心作祟成分在里边。高总想成就一翻事业，做出一些在业内让人称道的成就，在自己的职涯上写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样能让他飞得更高，这个公司根本不是他事业的终点，这里是起点，他是这里的过客，目前只不过在这里积蓄能量。他不想时时、事事、处处受制于总部。高总作为大区销售总经理，本不必关心他拉的单由谁来做，业务和技术都不是他的领域，本没有必要操心研发团队的问题民，没办法，野心使然。客户提出来的需求，高总认为由自己把控就好了，捅到总部，等所谓的“权衡公司整体利弊”之后再做决策，好机会就错过了。老李当初任技术总监时，认为这一矛盾产生的原因是年轻人好头脑好发热，做事缺乏前瞻性，没有大局观。要是全公司都这么搞，还要产品线规划干嘛？高总想干啥就干啥，决策失误亏了怎么办？亏公司的钱，老李心痛，老李是个厚道的人。
今天CFO格外话多，她拢了拢垂下肩头的长发，微微将身体坐直，说：“我说下我的看法，我觉得我们还是少些内耗吧，运维成本高，可以找客户买单，为什么给客户免费做运维探摊薄了利润，反而回到公司内部降研发的成本？高总，我建议你去和客户说，以后运维可以签框架，在框架下按需求收钱。”
杜乐陶心里偷着乐，心道：“蠢货！那点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全暴漏了，吃相太难看了。幸好于红红没参会，否则对你这个心腹得多失望！跟着于红红梭哈得意的日子快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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