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学生单位去玩,与她且走且聊且欢。拐角处,一个人猛然出现眼前,相视一愣,继而莞然。
是旧时一位同事,只是,那时的他,飞扬跋扈,傲慢凛然,身处要职,不可冒犯。总见他耀武扬威地四处生风,八面玲珑;察言善睐、长袖善舞的样子,着实令人汗颜。无论谈及何人何事,总是嗤之以鼻不以为然。似乎天下人事,唯他才能铁腕弄周全。
那时候与他共一个办公室,面对面坐着,却从未见他主动与我答言,弄得我每天紧张兮兮,只害怕做错了什么事会惹他勃然发怒,大动火肝。然而每次有领导莅临,他却立马变了个人似的,在领导面前与我谈笑风生,开着云淡风轻无伤大雅的玩笑,好像我与他熟悉到胜似亲兄妹。常常弄得我受宠若惊,手足失措,心生疑虑,却无从释怀。
好在领导一走,他又恢复常态,我自然只管埋头做我的事。

有次好友淼来办公室找我,见房门紧闭,里面却传来阵阵响声,以为我在弄啥稀奇事,忙好奇地从门缝往里瞧,却吓得慌不择路一路逃窜。见了我还心有余悸,拉了我气喘喘心慌慌地说:以后少和你办公室那个人说话,刚才我看到他拿着一根鞭子,一下一下在狠命地抽着你们办公室里的柜子门!他要发起脾气来会不会也拿着那个鞭子打人?
我听了吓得目瞪口呆,在办公室里愈发不敢抬头做声。只在花园里的老花工从窗口给我丢进枝枝应时鲜花时,才会抬头惊喜地欢呼几声。道了谢,剪枝修叶插花入瓶,便又老僧入定似的坐在椅子上或写教案或看乐理。
那时候刚毕业不久,也就二十来岁,哪里能明白那么多弯弯扭扭的事理?现在想来,只怕是他感觉自己怀才不遇,在单位里不甚得志,又无处宣泄自己的烦闷情绪,是以拿起枝条抽打柜门,借以发泄自己的愤懑。而在我们眼里,却将他看成了十足的变态,现在想来,竟也觉得暗自好笑。
后来,我搬离了那间只有我和他的办公室,坐到大办公室去,再也不必担惊受怕。然而,他的威慑力却好像无处不在,一下出一个幺蛾子,那定然又是他的杰作,单纯的我自然也曾毫无悬念地栽倒在他面前。
一时之间,大家似乎都对他颇有微词,我只暗自庆幸自己不必再跟他别扭地独处一室,免得再受天大的拘束和山大的压力。
再后来,我调离了那个是非之地,与旧日同事也鲜有联系,只隐约听说,他和好几个校级领导都患了糖尿病。
想起那些堆加在我头上莫须有的罪名(比如一个学生变声期反应厉害,我建议她尽量少喊少唱,却成了“拒绝为她上课”),想起他们为了一己之利,在背后不择手段地将一盆脏水往我身上瓢泼下来(多年以后才知道其中的利息冲突,却在当时悲愤欲绝),好在那时已是很缓和的心境,便只淡淡一笑而已。
美女学生悄悄说:他前几年好像得了场大病,九死一生,差点就缓不过来,还好抢救过来了。病好之后,整个感觉就变了个人似的。

是啊,如今的他,眼神里已没有了往日的傲慢、冷酷与犀利,有的,只是平和与宁静,甚至还有些许善意。
世间的每个人都在不同的领域里修身养性,有的人,能瞬间开悟,有的人,却只能依靠经历一些狂风暴雨,方能悟出真理。
或许他也同时感觉到了我的变化,我不再是那个胆小怕事、战战兢兢的小女孩。如今的我,心如一湖清净水,中有块垒磐石,再没有任何人或事能吓到我、绊倒我。同时心中因清明而豁达,因爱世上万物而生慈悲心。
试问任何时候,凡事都能做到问心无愧,如此一来,这世上又有何可畏惧?
往事如风,淡淡一缕,随记忆飘入天际,再无踪影。
是以,我们才能相逢一笑,泯尽恩仇罢!
20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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