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十八）

                        十八、

郑星野走出大门时，看见门口胖胖的烟贩百无聊赖站在路边昏昏欲睡。

他转身回去，不一会儿带着两个佣人出来，每人手里拿着几个纸袋。

郑星野径直向胖烟贩走去，烟贩见到他有些紧张。他将一个纸袋递到烟贩手上道，兄弟们在这里辛苦了，一点小意思。

胖烟贩尴尬地笑了笑接过纸袋，看了一眼不由眼睛一亮。纸袋里面是一条老刀牌香烟、一条法棍面包、一听酒心巧克力。

他忙不迭客气道，这怎么好意思，郑公子太客气了。您别误会，我们是奉李部长的命令来保护郑老爷。您知道，郑老爷是dang国要人，如今法租界也不太平，重庆分子和共dang活动猖獗，咱们不得不防。

郑星野拍拍他肩膀道，我知道你们辛苦了，这点心意分给兄弟们。

好嘞。胖烟贩兴高采烈接过几个纸袋，嘴里客气着，兄弟们都叫我肉头，郑公子今后有啥事情尽管吩咐。

好，肉头，对面“苏格兰公寓”几个兄弟的你别忘记给他们。郑星野笑着说。

肉头愣了一下道，对面公寓？没有人在那里。

郑星野心里一动没有作声。

公馆马路住所不远处有个菜场，郑星野想先去那里买点菜。

在永远潮湿和充满各种生熟食物气味交汇的菜场，他看见唐佳慧挎着一个篮子在挑选蔬菜，篮子里有番茄、萝卜，她正指着摊位里的豌豆，如弄堂里精明的主妇，老练地同摊主讨价还价。

经过菜场里人间烟火气熏陶的女人未必最美，却最性感。郑星野暗想。

唐佳慧抬起头也看见郑星野，向他微笑。 郑星野正准备走上前，发现唐佳慧目光投向他的身后，忽然笑容凝固，面色变得异常可怖，篮子掉在满是菜叶的地上。

他霍然转身，看到身后一名戴鸭舌帽男子也转身，正向菜场外走去。

郑星野来不及细想，快步跟上。人群中，鸭舌帽的肘部狠狠袭向他的小腹。 从鸭舌帽的手势便知是高手。

郑星野微微侧过身子，拼着小腹受他一击，手掌狠狠劈向他的脖子颈动脉。鸭舌帽顿时被打晕，缓缓瘫倒之际，郑星野立刻双手托住他。

郑星野带了一听酒心巧克力给唐佳慧，紧急关头，他故意侧身，鸭舌帽一肘击中口袋里的酒心巧克力，罐头几乎被打扁，一股酒味从他口袋里弥漫开来。纵然如此，郑星野还是觉得气血翻涌，缓了一缓后才大声说道：让你不要喝这么多酒，走不动了吧。

然后他对唐佳慧道，愣着干什么，去叫部黄包车！

不知过来多久，鸭舌帽慢慢醒来，他发现自己双手紧紧被绑在一张椅子上扶手上，腰部和双腿也被捆得结结实实，浑身动弹不得。

眼睛适应室内光线后，他认出眼前这个年轻的中国男子正是他跟踪的对象郑星野。

郑星野也认出了他，那天被小胡子在街上甩掉，后来回到“苏格兰公寓”的两个特务之一。

唐佳慧站在郑星野身边，郑星野感觉得到她浑身颤抖。她的胸脯剧烈起伏，努力克制自己情绪，低声对郑星野道，那天在石路的就是他们，烧成灰我也认得。

郑星野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如烈火熊熊，这个特务不仅是凌虐唐佳慧的暴徒，更是杀害朱雁盈、破坏联络站的凶手。

你是“七shi六号”的？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查到石路联络站的。郑星野语调平缓地问道。

鸭舌帽满眼睥睨桀骜，挑衅地望着唐佳慧道，洛太太，好久不见，我经常想起你。说完淫邪地笑了起来。

唐佳慧肩膀抖动着，泪水滑落下来。终于，她鼓足勇气，将一口唾沫吐在他的脸上。

好香。鸭舌帽满脸陶醉地说。

郑星野让唐佳慧站在身后，你看着就行，他说。

他对鸭舌帽说，你只要告诉我 “七shi六号”是怎么发现石路联络站的就行。

鸭舌帽仿佛听到笑话，嘿嘿笑了起来。

郑星野也笑了。他从房间角落里拿出一个脸盆和一块毛巾，有些歉意地对鸭舌帽说，对不起，不是给你洗脸的。

他把毛巾塞进鸭舌帽的嘴里，抓住他的手，用一把老虎钳迅速拔掉了他右手食指的指甲，指甲和鲜血直接进到了脸盆里。

鸭舌帽的身体弓起，郑星野忙按住椅子不使倒落。他像只癞蛤蟆大声吐气，不一会儿痛晕过去。

唐佳慧转过身去，开始干呕。

郑星野轻轻抚摸她的背部，安慰道，不要紧、不要紧，这都是他应得的。

郑星野鼓励唐佳慧把他弄醒，否则你永远没法走出噩梦。

她站在鸭舌帽跟前，慢慢的镇定下来，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扇他的耳光，每一记清脆的耳光，似乎是最悦耳的音乐。

鸭舌帽醒来后，郑星野取出他嘴里毛巾，冷冷道，现在可以说了吗？这些都是你们“七shi六号”的刑罚，我做的不好，请你多指正。

鸭舌帽喘息了半天，恶狠狠说道，“七shi六号”算什么东西。

郑星野忽然想到郑宅门口的肉头，他说“苏格兰公寓”楼上没有他们的人。

郑星野他蹲下身体，双手摸着鸭舌帽的上身两侧。 你，你要干什么？鸭舌帽浑身竖起鸡皮疙瘩。

郑星野抬头对鸭舌帽说，不要紧张，碰你的身体我也很恶心。前段时间我进了一趟“七shi六号”，学到不少东西，我过会儿要摘掉你的肋骨。人一共有十二对左右对称的肋骨，后接脊柱、前连胸骨。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说道，念书时我的兴趣在法律，没有学过医，所以一直不懂下，如果摘掉几根肋骨会不会影响人的呼吸。

鸭舌帽直勾勾盯着郑星野，嘴角露出一丝怨毒，咬牙切齿道，疯子，竟敢对大日本皇军动粗。

郑星野再次用毛巾塞住塔的嘴，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将他左手小指坎下来。 鸭舌帽痛得再次晕了过去。

郑星野简单为他包扎一下，擦了擦汗对唐佳慧说道，千万不要同情恶人，所有的同情，都要建立在快意恩仇之后。 唐佳慧点点头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