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窗前正写着作业的我,忽然听到隔壁家小孩在唱着“月是故乡明”了,我便看向窗外的月亮,突然发觉这月亮居然是这么圆,原来已是十月中旬了。
古人说月亮代表思乡,李白有“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悲伤;张谓也有“江头望乡月,无夜不相思。”的感叹;就连王安石也有“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的以月寄情……我抬头望着月亮,鼻子突然一酸,脑海中突然截取出几个故居的片段,便又忽然想到我自己了。
虽然说我父亲是福建人,但是我一直都把自己叫做南昌人,这有点“第二故乡”的意思。我生在南昌,长在南昌,熟悉南昌,热爱南昌,若不是家庭原因,我是不愿意搬家的。搬家这么久以来,光阴似箭,时间在笔尖和书页中悄悄溜走。匆忙之中,我却还时时想起我的故居,我的南昌来,而且只要是一想,便是停也停不下来了。
一提到江西,很多人都会想到景德镇,井冈山,九江……但是却很少有人想到省会南昌,有人调侃说南昌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省会,但是没有多少人知道南昌有什么样的文化底蕴,什么样的文化历史,要知道,南昌可是南昌起义的地方。
说到起义,我便不自觉地想起八一广场来了。“那是个位于市中心的广阔的广场”,妈妈是这么告诉我的,我也好几次见识它的广阔了,至今还能描绘出它的样子来:进入广场,先是长长的玻璃道,玻璃下面,前人在石头上刻上了历史的印记——八一起义的经过,中国人民的抗争……往事都从一个个白色的字眼飘了起来,仿佛就在眼前。玻璃道上,常常有刚会走路的孩子在上面玩,听着父母给他们讲那些过去的历史。我小时候也经常干这种事罢,听着父母的讲解,牵着他们的手一步步走向那稍远处的一级级的台阶。印象中的台阶很多,小时候却也数过一遍,但具体数字终究还是忘记了,总之楼梯一层又一层,父亲总是不愿意爬的,便叫母亲带我去,母亲总是搀着我的胳膊往上走,走向那矗立在广场中央的,高高耸立的“八一起义纪念塔”——这才是广场的主角。到塔前时,我的小腿都已经疲倦了,开始罢工,妈妈便抱起我,给我讲这个塔,我至今还记忆犹新,这个塔分为塔顶,塔身和塔底。塔顶是一面高高飘扬的,石头刻出来的五星红旗,鲜艳的五颗星星照耀天空;塔身上刻着明晃晃的七个大字——八一起义纪念塔,署名是毛泽东,每当我看到这时,眼里无不闪烁出星一般的光芒,我仿佛听到南昌起义的第一声枪响了;塔底是栩栩如生的浮雕,再现了英雄们抗战的历史,我穿越回来那个动荡的年代,眼前是一个个抗日英雄抛头颅洒热血的情景……每次游览完这占地并不大的纪念塔,我的心中都波澜起伏,头脑中回想的一切占据了我心中一大块地盘。而在我离开我的南昌之前,我还去最后一次仰望了塔的雄伟。其次的滕王阁,八一桥,绳金塔……也不必多说了。
我的家住在相对偏远的地方,坐车去市中心也要一个多小时,我渐渐大了之后,热闹的市区也不常去,除非有点什么事不得已才去的,我更倾向于那冷清的,只属于我自己的“郊区”。 要说我的南昌,那必然非“郊区”莫属,要说这“郊区”,还得进行一下分类讨论,上小学之前,我是在奶奶家住的;自然,在上学之后,就搬去跟妈妈一块住了。
奶奶家,是我童年一个十分美好的地方,我在那里度过了我快乐的童年时光。住在三楼,站在板凳上,趴在窗台上远眺,一切尽收眼底: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常青树,打记事开始,这棵树是没有三层楼这么高的,可是前年最后一次见它,它已经有四层楼那么高,挡住了后面的风光。至于那后面,是一片湖,早些时候,湖里还饲养了一些鱼儿,傍晚时,颇有“沉鳞竞跃”的感觉,鱼跃而出,随之迅速潜入水底,任凭水面泛起层层涟漪,画出一个个同心圆,有时几条鱼一同入水,那涟漪便交汇到一起去了,颇有几分美感。太阳出来时,可谓“水光潋滟晴方好”,微波粼粼,富有诗意;就算是阴天,湖面被风吹得皱了起来,水中绿色的倒影随着水波一上一下,飘来飘去,也依然美丽。至于前面说到的“绿色的倒影”,其实也就是湖畔的一小块菜地罢了,自从建了新楼房之后,菜地的面积更小了,但有些绿色总是好的,奶奶开心的说现在发展好了,我却不然,颇思念那一大片菜地了,但是也无法可想。要是再往远处,湖的后面,是一条长长的铁轨,我小的时候,每当听见火车“呜——”的鸣笛声时,便快速地搬个板凳,趴在窗台上,踮起脚尖,看远处的火车飞快地驶过,驶向我母亲工作的地方。
除去这些,我记得最清楚的,大概是那条老街罢。当清晨的阳光斜射进那名为“南昌拌粉”的小店时,老大爷老大妈们便忙着上集市了,他们带上孙子孙女,住着拐杖,这家店瞧瞧,那家店看看。我呢,常常往店里一坐,点上一碗透着调料味的南昌拌粉,从老板那里要来一大包花生米,一边听着隔壁店铺里放的戏剧,一边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要是这时有个什么熟人往店里喵了一眼,我便咧开嘴对他笑一笑,然后看着他往桥的那一边走去。
至于那桥,便是我们小孩子常常“光顾”的地方了。桥是用水泥搭建的,桥壁上贴满了广告,满是宣传单被撕扯的痕迹,看上去有些年代了。桥两侧是漆刷的黑色护栏,趴在上面便可以看到我们社区的全景,但此时也会突然有急促的喇叭声打破宁静,这时你可得躲远些,不然就会被轰鸣而来的绿皮火车吓一跳,原来这是铺火车铁轨的地方。
如果你是一个向往安静的人,那么你可以顺着铁轨往背离集市的方向走,就可以到达之前提及的那片湖,绿色的草地印在湖里,把湖面染成了一块碧绿的翡翠,湖面上时不时掠过几只鸟影,顿时,湖面有了勃勃生机。我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来这里——对着湖面唱唱歌,吼几嗓子,忧愁全都说给鱼听了,心情自然也就好了。如果你跟我一样熟悉这里,那么你一定知道,穿过草地,踏过泥泞的小路后有一条捷径可以直达热闹的集市,这与之前的湖相比又别有一番风味,不过你也可以跟我一起,逛着一条又一条街,欣赏一件又一件事物,等待落日的余晖再一次打到湖面上……
后来我渐渐长大了,一方面是搬去跟母亲住了,另一方面,也不好这些热闹了,街也不常常去逛了,觉得十分没趣,倒是更喜欢宅在家里看那些无聊的综艺节目,现在想想,自己真是聪明过量了。
虽说如此,也掩盖不了我小孩子爱玩的天性,我更喜欢悠闲地在母亲的小区里散步,或是在花园里跟同龄人疯跑,玩那些不知名的游戏,玩的累了,我们便常常跑到那颗桂花树下,坐在椅子上,闻着桂花的芳香,数着树的年轮,看天空中飞过的鸟儿,听草丛中虫子窸窸窣窣的叫声……度过一个又一个惬意的下午。现在想来,搬家这么久了,缺从没有闻到过桂花香,也没有看到风中飞舞的小小的桂花了。
其次最记忆深刻的,是那个卖爆米花的老爷爷。每当他来的时候,我们小孩子都会从大人们那里讨上一桶白花花的大米,争先恐后地跑到老爷爷那里,好像他就是我们的天使一样。
老爷爷总是在载满桑树路边铺上一张毯子,把爆爆米花的机器——神奇的盒子放在上面,扯开嗓子吆喝到:“来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又香又实惠的爆米花嘞。”然后拿出他那老掉牙的录音机,听着那老掉牙的音乐——他从来听不腻,什么《女驸马》,一直在单曲循环,嘴里还哼着:“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这样来看,他应该是安徽人吧。
老爷爷从来不着急招揽客人,他从从容容,即使在我们那里耗上一天。
我们一群人人手一桶大米,疯狂地跑向老爷爷。 每当老爷爷看到我门蜂拥而至的时候,就用手拂着他那白白的长胡子,咯咯咯地笑起来。然后接过一个小朋友的大米,把它们倒进神奇的盒子里,就开始炸爆米花了。
“都往后退。”他总会大叫一句。
于是我们就退回马路上,总免不了堵住道路的尴尬。
那个神奇的盒子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我们都捂住了耳朵。
“轰隆隆。”随着一声巨响,我们终于闻到了爆米花的香味,那香味,灌满了我们全身。这样,第一位顾客就可以领去那一盆香香的爆米花,在众人面前炫耀起来。有时候,孩子们拿着爆米花,刚要付钱,发现钱掉了,胆怯地跟老爷爷说,他总会说:“没关系,下次再给我吧。”奇怪的是,那些孩子们总是记得还他钱。
搬家之后,很久没有闻到爆米花的味道了,还是有点想念的,却也无法可想了。
窗外突然传来悠扬的琴声,我也被拉回了现实,望着天空中高高的明月,我仿佛又闻到了南昌拌粉的味道,听到了小贩的吆喝声,看见了那个咿咿呀呀唱着戏曲的老爷爷,还有那个在滕王阁上面吟咏“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王勃……啊,我的南昌!我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被你拥入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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