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那么，上帝作证，你到底为什么要告别画家之路呢？”
“我想赚钱。”
我盯着他看了很久。我无法理解。我认为他疯了。要知道的是，当时我年纪已经步入中年，在我眼里他还很年轻，他还有资本去追梦。我当时惊诧得什么都忘记了。
“但你刚二十岁。”
“所以我才觉得要赶紧开始。”
“你以前赚过钱吗？”
“我从小就想赚钱，但我父亲逼我学画画，因为他说钱很肮脏，要追求心灵的富余。我开始赚钱是在差不多一个月前，我一直在放学后学习投资之道。”
“你认为一个人从你这个年纪就想着赚钱能赚到钱吗？大多人都是中年开始赚钱的，那时候他们的见识、经验、能力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
“如果我今年四十岁，我可以赚的快一点。”
“你为什么认为你有赚钱天赋呢？”
他没有马上回答，他的目光落在过往的人流上，但我认为他什么也没看到。他的回答算不上回答。
“我必须赚钱。”
“难道你这不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吗？你应该把时间投资到自我成长上，而不是想着赚钱。”
“我必须赚钱。”他重复了刚才的话。
“假如你充其量只能满足温饱，根本赚不了大钱，买不了房，你还会觉得为此抛弃梦想值得吗？毕竟在追求梦想的路上，你不成功也不要紧，只要你怀着激情和希望，那你即使身无分文，在陋巷回也不改其乐。但对于赚钱的人来说，赚不到钱就意味着自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loser。”
“你真是个大傻瓜。”他说。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说，除非说出显而易见的道理是在干傻事。”
“我跟你说过我必须赚钱。我控制不住自己。假如有人掉进水里，那么他游泳的本事高明也好，差劲也好，都是无关紧要的：他要么挣扎着爬出来，要么就被淹死。”
他的声音饱含着真正的热情，我情不自禁地被感动了。我我似乎感觉到某种猛烈的力量正在他体内挣扎，我觉得这种力量非常强大，压倒了他的意志，牢牢地控制住他。我无法理解。他好像真的被金钱魔鬼附体了，我觉得那魔鬼很可能突然反过来把他撕成碎片。
“你真的要放弃积累了二十年前的美术功底吗？”
“让它见鬼去吧。”
“你不介意别人把你当成彻头彻尾利欲熏心的大混蛋吗？你不介意将曾经的那些精美画作付之一炬吗？”
“那关我鸟事。”
我故意沉默了片刻，以便增强我接下来要说的这句话的力度。我逐字逐句地说：
“你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势利鬼。”
“好吧，你郁积在心里的话终于一吐为快了，我们吃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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