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园是一座有了年头的园子,一些贩夫走卒会在这里做生意,但大多是适合这座园子的,并没有那些个烧火的吃食。少年自然就很喜欢在这园子里闲逛,如今得了父母的肯定,自然脚步轻盈的在园子里兜兜转转,却是打算绕远路回家,想要再看一看这园子,好似自己已是仙人一般,怕再不看就没机会看了一样。
一副仙人做派,当然是指那些归隐的仙人,直待哪一天路见不平,显露仙人真身。这种莫名奇妙的情感直到他在园子偏远的一角,看到那个记忆中颇为弱小的女孩为止。
那女孩年方十八,跟林文川一般大小,永远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银灰色的秀发被扎成两束马尾垂落在脑后,配上干净如莲花般的容颜,甚是可爱,一如在他七岁时见到样子一样------在上天赋予她足以志得意满的容颜后,无情的剥夺了她的智力和声音。
丁易安。
林文川放缓脚步,看着这个智力只能维持在三四岁的哑女,正在咿呀咿呀的叫唤着,一些比他还小的男孩子正往她的身上丢一下花花草草,不停的拿树枝逗弄着女孩,而每当这时候,她的哥哥便会出现,赶跑那些欺负他妹妹的人。
林文川往四周看了看,除了一个道士端坐在不远处外,根本没有所谓“哥哥”的身影。
少年大吼一声“嘿!”,人便走了上去。
一群少年转头望来,见林文川满脸怒容的样子,纷纷扮作一个鬼脸,一哄而散,丁易安则是蹲在低声抱头,嘴里不停的咿呀咿呀的轻声喊着。
林文川伸出手将易安拉起来,说道:“你今天怎么一个人在这,你哥呢?”
丁易安摇了摇头,见没有人欺负她,转眼便破涕为笑,依然是咿呀咿的说着。
林文川顿时有些头疼,轻轻的将易安眼角的眼泪擦掉,有些脸红的牵起女孩的手说:“来,我带你回家吧,你哥估计也是被云霄宗选徒的事情给绊住了。”只是路过那道士面前的时候,狠狠的瞪了道士一眼,但却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说了一句:“无良道士。”
那道人倒是没有生气,而是突然开口道:“命有天定,莫问凡修啊......小兄弟,贫道只会看,是不会出手坏这命数的。”
林文川愣了愣,松开易安的手,转身返回,打量了一眼,也是穷酸模样,说道:“若是不求改命,算这命又有什么用?早点准备后事吗?”他顿了顿,又说道:“况且凡人求仙,不就是争命?”
他许是自己马上就要求仙问道了,自然免不了同这道士争辩起来。
道人摇头道:“非也,超凡入圣,皆有天定,凡人福祸皆为命数,修士求仙,亦为命与运所起,凡人修身,道家修命,非争命,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也!”
林文川瘪了瘪嘴,“说人话。”
道人立马面露谄媚,身体微微前倾,两个手掌不停的搓揉,笑道:“不是贫道不出手,那得看出手的代价不是?如今云霄宗选徒在即,小兄弟不如算上一卦?我只收你三文钱?”
在林文川的记忆中,道人在西极城已经许多年了,专靠为人算命为生,但一直以来生意不佳,倒是逢年过节的时候生意不错,无非是图个彩头,于是他看了一眼易安,说道:“行,那你帮我们两都算算吧。”言罢,便挥手招呼女孩过来,顺便摸出六枚铜钱递给道士,凶道:“要算准点哦!”
道人左手一抹,麻利的将六枚铜钱收入怀中,便示意两人伸出手掌,问了两句生辰八字,一幅测算姻缘的样子,让林文川很不好意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易安,只觉得眼前这女子呆呆的样子十分的好看,又觉得这样看着不好,于是开口道:“那个......怎么样?我有这仙缘吗?”
道士面露凝重,似乎在纠结着什么,说道:“这个......你这命格有些奇怪,不像是活人该有的命相,却也不像是死人,太矛盾......”道士瞥见少年作势欲打,赶忙说道:“不过仙缘还是有仙缘的,未来怕是成就不低。”
林文川看着道人嬉皮笑脸的样子就一阵无力,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只好说道:“算你过关,小爷我不跟你计较,你快帮易安看看。”
那道人连忙应道,“那是自然,这位小姑娘倒是好看,且看的清楚,乃是天人之相,如今虽然被上天夺了智力与声音,但不日将有贵人相助,登仙长生,自然不可限量。”他说的极好,甚至取出三文钱,递还给林文川,直言结个善缘。
对此,林文川倒是颇为满意,又夸了道士几句,便又拉起易安的手,一转眼便跑远了。
道人眼看着林文川两人消失在视野,他摸出那三枚铜钱,摇了摇,并排摆在面前的石路上,眉头紧锁,低声道:“不应该呀,为何有如此大因果报应......甩也甩不掉,捡也捡不起来......”他愁眉苦脸的站起身,“要不丢了这铜钱?”旋即又蹲下,“担不起担不起......”十分纠结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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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极城,始建于1049年,背靠云霄宗,占地1219平方公里,统御6城3关,乃是初始国极西之地的中枢,繁荣异常,如今云霄宗开山选徒,全城各区都在准备着结彩相庆,百姓倒也不为啥,就图个热闹,而作为选徒地点的城中心广场,自然早早的就有人搭台卖唱,除去最为中心的场地外,沿街早就被各色摊铺的吆喝声占领,好不热闹。
酒座客满,一声醒木拍桌,广场突然为之一静,便能听见广场西边的一角,一个朗朗的人声传来,“话说!始国建天下侠士,功名利云后熊星;英雄五霸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摘,西极数几多荒丘?今有说书唱戏人,道长神鬼志异......”那人一抖长袍,抱拳,“谢诸位捧场!捧场!”言罢,台下一阵应“好”,街上也重新归了热闹,而这样的热闹却变得跟以往不同。
所有人都在等着后天------云霄宗选徒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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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川将易安送回家后,便急着往家里跑了,所以等他到家的时候也才刚过正午,正好撞见父亲坐在院子里看书,想到自己马上便要步入仙道,白皙的脸蛋不自觉的涌现出一股潮红,他摸了两下自己的脸,人已经到了父亲面前,喊了声“爹”,心里却期待自己的父亲能够马上将林家的练气术教给自己。
林文川的父亲抬头看了自己的儿字一眼,只觉得这小子毛毛躁躁,一点也不适合这凶险的江湖,不禁对自己的决定有一些后悔,叹了口气问道:“嗯,午饭在外面吃过了吗?”
林文川老老实实的答道:“还没吃。”
“那先去吃吧,让你娘给你热一下。”林文川的父亲指了指内堂,“吃完饭再说。”
他只得“哦”了一声,便要去吃饭,进了内堂,才发现母亲正在饭桌边上发呆,许是见着人了,母亲一脸笑意,“小川吃了吗?娘给你热热菜去,好歹巴拉两口。”女人说着便起身收拾,“这以后啊,你就是想吃为娘的做的菜怕是也难咯。”
听了这话,林文川没由来的鼻子一酸,但还是笑着道:“娘,那可不,儿子有信心!”人很自然的坐在桌前,看着自己这辈子最亲的女人忙碌,少见的没有插手帮忙。
“那可不,也不看看谁生的儿子。”林母很自豪的笑了。
林父则继续在院子里看书,并没有进来的打算,于是这顿本该很迅速的午饭,林文川吃了许久,一直吃到最后一点不剩,还被母亲夸自己实在,说儿子贪嘴在外面铁定不会亏待了自己。
这样的一幕当然不仅仅发生在这城西的小小林家,整座城的父母都是如此,用自己的方法相信自己的儿女,又用自己的方式照顾自己的儿女,无论对方是否理解,但他们明显都表露出了同一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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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相较于西极城的热闹与安宁,镇西关外则是另外一番景象,八万里山岳深处,妖族联盟的总坛所在,有十八座洞窟,如今其中一处黑穴骤然发出一声巨响,八万里山岳上空云海骤变,惊雷乍响起,只见一道黑风从洞穴内吹出,冲到半空中,突然散作百道金光向着八万里山岳四方飞去,如此异象,已然惊动了群山妖族。负责镇守十八座洞窟的妖族将军虎痴也是目瞪口呆,旋即惊喜 若狂。
虎痴连忙运转妖力,张口呼啸,使之传遍八万里山岳妖族,“黑风出,黑穴破,千年策启!”无数妖族走出自己的居所,看着飞掠而过的金光,似乎都能看到当年妖族主宰天地的盛况:天催地塌,岳撼山崩,妖神御令,无尽海潮拥出海门来,巨灵一怒,山峰破碎,力士施威,万灵匍匐无皇辇,一风撼千万里疆,百万军旌旗死人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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