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代的无聊

少年时代的我，经常做一些很无聊的事情打发漫长的时间。

坐在屋子里，把高凳子作为桌子，自己坐在矮凳子上，摊开我的美术书，打开我的美术本，掀开一张空白的美术本纸，把这张纸紧贴自己要描的那副画，开始拿起铅笔小心翼翼地描着，描的过程中书和纸要保证一动不动，如果不小心把书或纸偏离了，自己描的画和书上的画就很难再对齐。整个描画的过程得小心翼翼，一气呵成。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见我的铅笔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屋子里很热，我屁股下的凳子不一会儿都被汗浸湿了。我得把屁股从凳子上挪开，在地上蹲一会儿，把凳子晾干再坐上去，这样循环往复。

小时候家里的老鼠特别多，它们除了啃粮食，啃袋子，还啃我的书跟新的作业本。作业本被啃得参差不齐的，我不想把那些被老鼠啃过的作业本带到学校的时候被同学笑话，然后我就开始了修补作业本的工作。用我的尺子量好要修补的本子上缺少的纸张的大小，用铅笔记下来。然后从另外一个本子上按照量好的尺寸把纸裁剪下来，用我爸做家具时用来粘木头的胶水，用根火柴棒把胶水蘸到上面，抹到要修补的那个本上，然后再把裁剪好的纸贴上去，把多余的胶水用卫生纸给擦掉，这样一张残缺的纸就被修复好了。然后就按照这种方式，循环往复，直到一本本子修复完毕。看到自己修复的本子，很有成就感。每每看到电视剧里提到修古书的工作，我就觉得很亲切。

那时候穿袜子穿得特别费，一双新袜子不到一个月就穿破了。破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脚跟和脚趾头那块，时间久了，自己都没有一双完整的袜子了。破袜子穿在鞋里的时候，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可到学校和小朋友做游戏的时候，经常会把鞋给脱掉，那时候大家都会看到自己的袜子破了，真是难为情。为了避免这种尴尬，我常常在周末修补袜子。找来我妈经常用的针线、剪刀，再找一双不穿的袜子或一块破布，开始我的修补工作。根据袜子破的范围，来剪一块布的大小给破的地方，贴上去，然后用针缝上一圈。一定要从袜子的反面缝，这样穿出去的时候，不会那么明显地被人看出来是缝过的袜子。我一直自己缝袜子到高中，经常很羡慕那些看起来干净漂亮又没有破洞的同学的袜子。

在一棵树下，盯着一只蚂蚁，看它怎么把一个米粒或一只虫子拉到洞口。有时候会跟它做恶作剧，把它拿起来放到其他地方，或者把它拉的东西挪个位置。但最后，它都能找到。有时候，把一只蚂蚁跟一个米粒放在一起，它都不知道把米粒往洞口拉，那时候又觉得它很笨。当天气闷热的时候，常常见很多蚂蚁出洞，排成一列列，然后去往不同的方向。那预示着天要下雨了，不一会儿乌云密布，然后我赶快把绳子上晾晒的衣服收到屋子里去，把柴火携到屋子里去。把其他还在外面的怕淋的东西都统统拿到屋子里去，刚刚收拾好豆大的雨滴就辟地啪啦地落下来。

在阳光下，搬个小板凳，搬个高凳子做桌子，摊开封面漂亮的日记本，开始写日记。写学校的生活，写自己喜欢的男生，写自己心里的愤慨。写着写着，不知不觉黄昏就来临了。这时候，我不得不收起日记本开始给家人做饭了。在我家里有好几本厚厚的我写的日记，日记本有硬皮精装但不带锁的，有硬皮精装带密码锁的，也有用来写数学的作业本来当日记本。后来那些带锁的日记本，连我自己都忘记密码了，想看的时候只好撕开来看，不看的时候再用胶带封上。我上大学以后，觉得留它们在家里不安全，于是就每年春节回家烧火做饭的时候烧一本，直到去年才彻底烧完。随着烧去的，还有年少的记忆。

我在想，这些无聊的时刻如果拍成静默的电影，会不会有人感兴趣，或者票房会是怎样呢？真希望有这样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