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雨后初晴,天全县城显衬得更为明净。走在县城的主干道上,心里泛出一种淡淡的暖意,重重的背包在身上,也似乎轻了许多。
到了城中心,我和圈儿找了一家烧菜的餐馆,准备吃午饭。联系其他小伙伴,絮絮组已经离开天全继续往前走了,耿耿组回复说快到天全了。于是,我说了餐馆的位置,让耿耿和泽颖到了县城,直接过来一起吃饭。
圈儿眼睛有些不舒服,可能是隐形眼镜的缘故,便去找眼镜店。耿耿和泽颖搭乘的卡车到县城入口就停了,他们俩就边走边问路过来汇合,折腾了好一会儿。就这样,小队伍正式出发的前半天,算是有一半人不太顺利。
饭后,稍稍休息了一会儿,我们又开始前行。天已经彻底放晴,夏日的阳光肆意地流淌在身上,脸庞渐渐有了辣辣的感觉。贴着河岸公路的栏杆,望向奔流的天全河,心里倒生出了几分清凉。
女生最怕暴晒的阳光,皮肤白皙的女孩儿更甚。圈儿便是如此,面部罩上纱巾,再戴上一副大大的墨镜,乍一看,还有那么点大姐大的范儿。我打趣道,听说以前有徒步川藏的人这幅打扮,被误以为是打劫的,沿路都没车敢停。
不过,再看她的装束,蓝白相间的细横条纹上衣,搭配水蓝色的连衣牛仔裤,一准儿学生的打扮,不经意间都透出清纯的气息。回想起自己大学时的模样,不由得感叹,短暂的青春是那么美好,珍惜又懂得的是那么迟。
我问圈儿累不累,徒步走得动不,她说感觉还行。于是,我们就不紧不慢地沿着国道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炎炎夏日在路上,热是难免的,没走多久,背包压着的后背衣服就湿透了。
约莫半小时后,我们开始一边走一边试着搭车。不得不说,有个漂亮的女孩子在一起,搭车会容易不少。一辆白色的奥迪小车从身边快速驶过,才开出去几米远,然后又倒回到我们身边,戛然而停。
副驾驶一个年轻的姐姐探出头,问,你们去哪儿?圈儿回答说,我们想去康定。
我补充了一句,往康定方向都行,然后问道,能免费搭我们一程么?年轻姐姐笑着招下手,爽快地说,上车。看我背包有点大,年轻女子接着说,你把背包放后备箱吧,里边有矿泉水,拿几瓶出来,你们喝。
坐上车,疲惫的身体瞬间感觉轻松了不少。我把两瓶矿泉水递给年轻姐姐,她拧开一瓶,递给了开车的大哥。
我问,你们去哪儿呢?年轻姐姐转过头,微笑着说,我们是出来耍的,今早上从成都过来,也想去康定。刚看到你们拦车,就顺便捎上你们了。你们是专门出来玩的?圈儿回答说,嗯,我们计划徒步搭车去西藏,今天早上从雅安出发的。
年轻姐姐对徒步搭车的话题有了兴趣,就追问是怎么回事。我们给她做了解释,她夸奖了一句,你们真厉害。话匣子展开了,我们就随意地聊着。开车的大哥话不多,只偶尔插进来一两句话。
后来,看到大哥有点累了,年轻姐姐就换到了驾驶的位置。回头瞅下渐渐疲惫的我们,年轻姐姐笑着问,我刚拿到驾照,第一次开车走这样的路,你们害怕不?
我回答说,不害怕,感觉你开车挺好的,再说,大哥还在旁边照看着呢。
车子在蜿蜒的路上疾驶,车窗外掠过大片的绿色。透过凌乱的阳光望向视野开阔处,一块又一块的云朵在瓦蓝的天空肆意地飘浮,一直延绵到天边,与黛色的山脉紧紧相接。最终,那些沉甸甸的色彩,渐渐消失在眼帘里,午后的睡意穿过疲倦侵袭,我没能忍住,在穿行长长的二郎山隧道时睡着了。
约莫小睡了十几分钟,感觉车忽然停了。开车大哥说这里是远观大渡河的最佳位置,我们可以去路边的观景台看看。
▲ 二郎山俯瞰大渡河一下车,簌簌的冷风吹来,浑身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之前看驴友的游记说,二郎山隧道两边是冰火两重天,我们果然也经历到了。不过,与多数人过隧道就感受高原艳阳天的经历不同,我们是经历了艳阳天,然后到了高原遭遇潇潇的冷风。
放眼望去,一条宽阔的大河像长长的丝带,绕在巍巍的群山脚下,最终消逝在远方。大河两岸的青色里夹杂了不少的白色,那是傍水而生的集镇。少了大片树木的覆盖,远处的青山色彩淡了很多,山巅的高压输电线架穿插在云端里,如一座座连接天地的小塔楼。
我们在观景台没停留多久,拍了几张相片,就赶紧上车继续前行。
8
在崎岖的盘山路下坡,热度又慢慢升起来了,到了大渡河畔,恍然有了烈烈的阳光。过了康巴大桥,继续前行,便与泸定县主城区隔河而望。泸定县城不大,前临湍急的大渡河,背靠磅礴的青山,巍巍大桥横跨河岸,参差楼宇栉次鳞比。
▲ 泸定大渡河畔 ▲ 土灰色Z字就是盘山公路我们没有进泸定县城,而是直接往康定方向前进。川藏国道两旁的群山,覆盖着一层浅浅的青绿色,几乎看不到挺拔的树木。山腰有盘山的公路,横亘在青绿色的浅草间,如同土灰色笔墨划出的Z字。靠近山尖的部分,则裸露着大块的岩石,与瓦蓝天空棉絮状的浮云形成了生硬的分际线。
望向天际,云层似乎高了许多。一路飞驰,临近峭壁的岩石上,不时地闪出镌刻的藏文,还有彩绘出的藏佛图案。
傍晚六点过,我们到了康定城。那会儿,絮絮已经在青旅帮我们订了床位。得知我们要去青年旅舍住宿,年轻姐姐饶有兴趣地问青旅的情况,还说想要我们带他们去体验下,晚上还能一起出来玩。
我和圈儿都没住过青旅,不怎么了解,而年轻大哥似乎不感兴趣,年轻姐姐只好作罢。下车道别后,我的签名本上多了两个名字——杨碧子、董忆羽,幸福的一对儿。
▲ 第一对情侣签名穿行在干净的街道上,藏族风情浓郁的建筑屹立,别样的感觉油然而生。刚走了几步,晴朗的天空忽然落下了小小的太阳雨——没想到康定城对我和圈儿的欢迎仪式,竟是这般别致。随后,我们入住了絮絮已经订下的登巴客栈,放下沉重的背包,疲倦瞬间就溜走了。
青旅风格的客栈,一间大屋子里置放了两排床铺,间隔摆放了古色古香的长桌。有男有女的旅人,或躺在床上看书,或聊着路上的见闻,随性而青春。屋顶毡蓬吊着几盏漂亮的宫灯,橙色的墙壁上贴满了便签和相片,间隙处也满是文字和涂鸦。随意地浏览几处,无不是旅人的感悟或纪念,颇有几分文艺范儿。
▲ 登巴青旅客栈絮絮的英文不错,跟一个澳大利亚籍的中年大叔聊得火热,楚涵则偶尔插上几句。至于我,仅知道他是旅行作家,偶尔还能从他们说的一些单词,大概猜出聊天的内容。圈儿的英文也不好,跟我一样成了旁听的人。
没多久,耿耿来消息说,她和泽颖到康定了,搭他们的是湖北人,我的老乡。我和圈儿出去接他们,然后就认识了武汉人,王华。
王哥是从湖北自驾游过来的,一眼看上去,感觉人很稳重,微胖的脸庞挂着微笑,则平添了几分和善。耿耿说他们路上聊,得知王哥没有住过青旅,想跟我们结伴。于是,我们带王哥一起住进了登巴。回登巴客栈走一段下坡路的时候,耿耿问圈儿今天感觉累不累。圈儿走在我身边,拽着我的腰包带子说,累得现在都快走不动了。
晚上八点,我们一行七人找了一家川菜馆吃饭。藏区吃饭的餐馆多半都是川味,鲜有其他菜系,这现象越往藏区深入越明显。顾及到泽颖不能吃辣,我们点有清淡的菜,而其他的菜也都要求是微辣。
全队出发的第一天,顺利到达了康定,我们都挺开心的。王哥在外边小摊上买了一些烧烤,然后拿了几瓶啤酒,跟大家畅快地喝起来。不一会儿,楚涵和圈儿的脸就红了,煞是好看。
我们边吃边聊后续的计划,絮絮提议下一站到稻城亚丁。王哥对目的地无所谓,跟我们一起玩就行,其他伙伴觉得稻城值得一去。我最初没有规划亚丁的路线,只听说那儿是人间仙境,随后,倒也有所期待了。
这时候,旁边桌位的一个藏族青年跟絮絮搭话,说他明天回稻城,可以带上我们。王哥招呼他过来同坐,又叫了几瓶啤酒,跟色朗他们喝起来。
▲ 聚餐(左五王华,右二色朗)藏族青年叫色朗,同桌的是他叔叔,从稻城过来康定做虫草生意。与絮絮和圈儿互留了电话号码,色朗约定明天凌晨六点出发。大伙儿聊得正开心,先才客栈聊天的澳籍大叔路过,絮絮叫住他,然后入座跟大家一起喝酒。
一顿饭吃到晚上十点,王哥抢着付了账。坐在我身边的色朗,低声对我说,他明天带我和她们。说她们的时候,色朗的眼神看向了圈儿和耿耿。我道了谢,说我们晚上回去商量下。
刚刚落过一阵大雨的康定城,陡生了几分寒意。沾染了夜间微雨的气息,心情不经意间就湿润了,而压抑已久的情绪,似乎也慢慢开始发酵了。
▲ 折多河堤的林荫路灯 ▲ 夜色中的跑马山崖 ▲ 夜色奔涌的折多河沿着折多河岸散步,林荫间的路灯散发着淡黄色的光,穿透灯壁上藏文的阴影,格外清冷。河畔夜色中的跑马山崖,隐约能看到一些岩石上大幅的藏佛画,而站在桥上往远处看,少了林荫遮蔽的路灯,映衬着街边藏式房屋外的霓虹灯,越发缤纷而迷离。越过汉白玉栏杆,明亮的灯光折射到奔涌的河水中,瞬间就将堤岸和水花染成了流泻的金色。
回到客栈,商议明天的行程时,才想起大伙儿只顾着开心,还没问色朗是不是免费带我们去稻城。想了想,担心搭车产生误会,絮絮就在电话里问了色朗。来来回回几个电话后,色朗最终说一个人给一百元路费。
我犹豫了。倒不是因为路费,而是这次进藏的方式,我选择了徒步和搭车。不忘初心,不违初衷,这是我最初的承诺。王哥同行,意味着我们部分人不再搭车,而需要搭车的人则可能拖队伍的进度。那会儿,我不希望队伍就此分开,哪怕仅仅同行了一天。
最终决定,我和楚涵乘坐色朗的车,其他人搭乘王哥的车。
洗漱完,已经过了零点。躺在狭小的床位上,我心绪万千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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