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某高等学府三年级女生琴在临死前写给她未婚夫平的最后一封情书。那时她已身患重病,行将气绝。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用泪水和心血写下这封情书,以示真心。当琴的家人在枕下找到这封信寄给平时,平悔恨交加,悲痛欲绝。但一切为时已晚,琴已在写完此信后不到一小时与世长辞。
三十年后,平重建家庭后的儿子长大成人,他在父亲的箱子底下看到这封情书,深受感动,情难自已,含泪将它全文抄录,在征得父亲同意后郑重推荐。我在此全文发表,并向这位青年人和他的父亲表示深深的感激,向这位早逝的姑娘表达深深的敬意和我们的追念之情。
亲爱的平:
你好。我日夜盼望你来到我的身边,好向你倾吐我最后一次的思念之情和告别之情,但看来已不可能,只好写这一封信。你看后不要难过,要有男子汉的气概,不要掉泪为我悲伤,那是软弱无能的表现,并且也解决不了问题。真没想到一年前你毕业后,在车站送你回家,竟是我们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今后你只能在梦中见到我了。从现在起真的永别了,我再也不能对你说知心话了,更谈不上在一起生活了。
我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二十个年头。对于世界上的一草一木,甚至一点空气,我也感到无比的新鲜和无限的留恋。多甜蜜的生活等待我去度过啊!可是无情的的死,将要把我带到另一个世界。去年我送你走后回来我整整哭了一夜,第二天没有吃饭。你的音容笑貌,始终在我脑海中旋转。我在学校里看到一切与体育系有关的事物,就像看到你一样。在你走的那几天里,同学们和老师们都很难过,但他们没有几天就忘掉了你,和往常一样说说笑笑。可我一天比一天难过。特别是星期天,我更遭受加倍的精神折磨。就这样,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终于于十月二十日病倒在床。在医院住了几个月,病情渐渐有了好转,吐血临时止住,但精神仍然不佳。出院那天,我向爸爸、妈妈提出咱俩的事,他们都同意。我怀着喜悦的心情,给你去了电报。发出后,我天天盼望你的回音,每当邮递员远远而来,我就猜想一定有你的信。你终于来信了。当我看到你说五月五日来北京与我结婚时,我的泪水蒙住了眼睛……
五月五日那天,阳光分外明媚。我像一个快乐的小燕子,走在接你的路上,看着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在对我微笑,路旁的桐树也好像向我表示祝福。我感到自己的脚步是那样的轻松,精神是那样的愉快,心情是那样的舒畅。我想你一定比我还要高兴。到车站后,我耐心地等待着。看着车站上的时钟,只恨时间过得太慢。然而,来往北京的列车进站出站,我望眼欲穿,直至彻底失望。我的心如同被车轮碾碎一样疼痛。我几乎迈不动腿。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家中。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明亮的阳光,苦思冥想,究竟什么原因使你不能赴约呢?
今天我收到了你的来信。信中有一句话,像钢针一样,直刺我的心房。你将我比喻成“帝王女”,将你说成是“苦贫农”,因此,你怀疑我所做的一切,认为我一定会后悔的。就算我是“帝王女”,你是“苦贫农”,难道“帝王女”就不能嫁给“苦贫农”吗?我曾经多次对你说过,你就是穷到要饭,我也跟着你,绝不变心,难道你都忘记了吗?在信中你说什么“一样的命运,将是两种不同的结果”,可你知道我不是昧良心的人,我活着是你家的人,死了是你家的鬼,无论是死是活,我永远是属于你的。你的这封信像无情的冰块,把我再次砸倒在床上。我的旧病复发了,吐血不止,再次住进了医院。当我无意中听到医生对爸爸说“孩子有心脏病,不能结婚,结婚对身体和后代都很不利”这些话时,痛不欲生,病情明显恶化。我怎能不更加思念你呀!我看着咱俩的合影照片流泪。我知道我已活不长了。亲爱的,现在你就是立即从家中赶来也来不及看到活生生的我了,见到的只能是我的尸体……
可敬可爱的丈夫,请允许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你来后千万不要难过,也不要伤心落泪,那样对身体是不利的。我的后事根据你的意思处理,因为我是属于你的人,你的愿望也就是我的愿望。亲爱的平,我死后,你要把我的遗体带回你的家乡。活着不能生活在一起,死后在坟墓里等待你的来临。总有这一天。尽管我盼望这一天的来临,但我从内心又希望这一天来得越慢越好。亲爱的平,我死后,请你把属于我的自行车,手表,缝纫机,衣服和准备结婚的五百元钱,以及我的书籍,学习用具等一切物品,都带回家里,用爸爸的专用汽车送去。(那些东西)或许对你家有所帮助,再说也是一个纪念。这一切我和家中两老都商量好了。请务必照办,了却我的心愿。
亲爱的平,我死后,你一定再找一个志同道合、性情温柔的爱人,千万不要找那三天打架、两天吵嘴的女人,免得人家笑话。我死后,家里也没有人了,母亲调往天津,家里的房子也要卖掉。好好的一个家庭,结果七零八落,这是我的病给家里带来的不幸啊。我多么希望我俩永远在一起啊!但由于我的病不能结婚,如果耽误了你的一生,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的。正好我的病治不愈,我也不愿意治,干脆先走一步吧。使我宽慰的是没有拖累你,使你能安心工作。在此请代我向你未来的对象问好,祝你们两位身体平安,长寿快乐。我在坟墓中也为你们高兴。
丧钟敲响了。我亲爱的丈夫,马上真的要分别了。现在我两手无力。没有见到你,我死后也闭不上眼睛啊!我的眼泪哭干了,笔杆拿不住了。这封信虽写得不长,但我却用了四个多小时,我生命的最后四个小时。这是一封用血和泪写成的信啊!你有什么话就对我的遗体讲吧,你的妻子会听到的,一定能听到的,亲爱的丈夫,永别了……
你的未婚妻:琴
一九五八年十二月十二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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