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剪刀刺破手掌

一、

粗笨的大手，生硬地拿着专用于剪枝的明晃晃的大剪刀，试图把疙疙瘩瘩、拧曲不平的紫藤树枝，剪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扦插树桩。

一不留神，锋利的刀尖刺到了手掌上，鲜血马上涌了出来。

放下剪刀，用卫生纸把血擦去，撒一点云南白药在伤口上，摁了摁，继续拿起了剪刀。

一不留神，剪刀又一次戳在了刚才的伤口上，鲜血再次涌了出来。

用卫生纸擦掉血，撒一点云南白药在伤口上，然后，再一次拿起了剪刀。

……短短十分钟之内，女人见到了两次，剪刀刺破手掌，血淋淋的场面。

男人却表情淡定，若无其事地继续忙碌着。——看那样子，就和剪刀一不小心刺在了棉被上，刺在了沙发上一样，毫无知觉，毫无痛感。

女人真的惊呆了。

二、

一个人，爱好一件事，可以到什么程度？

最初，领着全家人，去那光秃秃、崎岖不平的山岭地上验看，想试图说服家人同意他承包那片荒山。

没有一个人同意。

但是，谁也阻挡不了他。

租了一辆铲车，用了整整七天，把那一大片沟沟坎坎的山岭整成了平坦空旷的沙土地。

而后，开始在那片地上盖大棚。

四周院墙盖好，屋顶天棚也已搭好，雨季却到了，连绵不断的秋雨，下了好几天。建造在沙土地里的地基不牢实，几次风雨过后，新盖的院墙上出现了长长的裂缝。

——确实，对这些，他一点也不懂行，更不内行。

但是，就是热爱，就是喜欢。

三、

女人时常想，如果他没有从遥远的异乡的村子里走出来，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老家的大家族家风淳厚，父母勤劳能干，种得一手好田，养得一手好蚕。而他在父母影响下，很早很小，就能帮父母锄麦草、推土车，也能晚睡早起，帮父母打理桑田桑蚕……如果没有从老家乡村出来，他们在村里也会过成上等富裕人家。

家有兄弟二人，都是阳光帅气、一表人才，应该很早就会有姑娘喜欢吧！

如果没有走出乡村，他应该会娶一个相貌端庄、聪慧勤劳的姑娘，也许，会生好几个娃娃。

然而，小学五年级不到，他就随着在矿山工作的父亲，从外乡搬到了现在的小城里。

而人生早期那段与土地亲密接触留下的亲近感，在多年的职场摸爬滚打之后，从骨子里、内心深处涌了出来，并且从此，一发而不可收。

四、

剪刀刺破手掌，鲜血喷涌时，女人终于明白了。

这个男人，真的有了深厚的土地情结。

让他离开土地，不让他继续承包土地，也许，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此时此刻，所有的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他只要他的土地。

有什么办法呢？

反对过，抗争过，冷战过，舍弃过……最终，还是这样的结果。

既然还有爱，既然不愿意离开，既然还愿意相伴，只能陪着他走好这条路！

紫藤条剪好了，满满当当，堆满了一方饭桌。

旁边，是准备捆扎用的小布条。

女人，凑到桌前，细心地把剪好的紫藤条摆整齐，用小布条捆扎了起来。

很端正，很板正，很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