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燃

星星闪烁，银河拦腰截断夜空。山顶太冷，她催我赶紧支好帐篷，把睡袋从背包取出，好钻进去暖和暖和。我找来几根枯枝，围成堆，用火机点燃。防风火机地摊淘的，防风口做得好，筛子一样，火苗不怎么晃动，我用引燃纸铺在最底下，腾得一声，碎叶炸裂，我灭了火机重新鼓捣帐篷。今晚在这过夜，背靠一处巨石，地面还算平坦，没有贯穿风。是她提议的，前天到了县里，四处走走，今天才开始爬，下午三点到晚上十一点半，刚上来没多久。银河好看，确实如丝绸长布，也像泼洒的浓粥，其实无所谓银河，她要去哪，我便跟着。近来都是这样，坐不住，也闲不下来，一有空，就往外跑。目的地汇合，我们把彼此的温暖先烧开，然后再前进。她帮我取出睡袋，两个一齐塞进帐篷，铺好。烂树枝没有充分燃烧起来，很快没了星火，我又拿出一盏充好电的吊灯，挂在帐篷外。她钻进睡袋。我站在帐篷外抽烟。

明天就回去，天亮下山，傍晚估计下完。没有索道，开发不够完全，她爱玩，专挑陌生且无人之地。烟燃了一半，一直拿在手里，被风吹灭，烟灰耷在末端，将塌的断桥。一直抬着头，想找颗流星，它们都太稳定了，除了眨眼，什么也不会。她叫我，嘿，你不进来吗？我说，进。她又问我，冷吗？我说，还好。她说，你不高兴吗？我没有回答。接着把烟灰抖落，重新掏出火机点上，说，我觉得这些星星好假。她说，什么？

我想，如果我现在立刻跑掉，拿着手电下山，依照我的速度，也许不到天亮，我就会回到旅店，把我的行李收拾一下，买上最近的车票赶到车站。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的想法很有意思，像稳定时空里的一颗小炸弹，像一颗意外的流星，她会恨我，躲在睡袋里哭，一直到被黑夜吃掉。我说，夜空真漂亮，美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