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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8.8晚21:29,和许久未见的朋友在咖啡厅闲聊,一个陌生的号码来电,归属地是四川阿坝。我心想:“我这是刚换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很少,截止目前还没有接到过陌生来电,这个点会是谁呢?”
只是看到阿坝这俩个字,手还是自然的滑动接听了。电话接通先听到的是周围一片闹哄哄的喧嚣声和信号不稳定的呲呲声,一个沉稳的声音喊道“真,带客人到前面的广场去,让他们不要再进房间拿东西,我们在这边善后,尽量确保大家财物安全!”
心不禁漏跳三拍,刚刚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了?你没事吧?”虽然知道能打这个电话就证明他还好,但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没事,阿妈和真真也安好!我还指挥了客人安全过了这个剧情,只是木楼好像损毁得有点严重!”他有点惋惜的说。
“人没事就好!”虽然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千言万语也就挤出了这几个苍白的字。“嗯......那挂了!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信号也不太好!”声音时大时小,断断续续。“诶,那......”还是不能说什么,“你自己保重!”“嗯......”迟疑了几秒钟,电话里传来信号不稳定的呲呲声,“好!”接着电话被挂断!
望着屏幕上的这串数字发神,心想存?还是不存?对面的朋友惊呼:“刚才九寨沟发生地震了,7级!”。脊背的凉气瞬间灌满全身,打开微信,连有些平时很冷清的同学群,此刻都显示多条未读。
点开中国地震台网连发的三条消息“据中国地震台网正式测定:2017年08月08日21时19分46秒,在四川阿坝州九寨沟县(103.82,33.20)发生7.0级地震,震源深度约20公里。速报类型:大震。地震距您约764公里,请点击消息报告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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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8.11晚22时,离8.8九寨地震发生过去了72小时,死亡人数上升至20人,受伤431人!在这被称为黄金救援时间的72小时里,看着朋友圈和各个群里刷着九年这个时间节点俩头的现实和过往,心里五味杂陈。
2008.5.12下午14:28,一声巨响,以汶川为中心点的川西北大地山河具碎。川人坚强,时光荏苒,再痛的伤,再苦的难都能在玩笑和麻将声中开出肆意夺目的花!朋友总说你应该记录点什么镌刻在这匆匆的时光上,总怕有一天会把什么都遗忘。
9年后的今天,我还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来形容当时的心情和境况,虽然未身处震中心,但当年身边人的种种,足以令当时共经历这场举世皆惊的灾难后的我们,一生难忘!
2008.5.12下午14时20分,趁着老师转身调整投影幕布的位置,睡眼惺忪的我偷偷从后门溜进你占好的位置,四年了我还是没有习惯这种不让我午休的作息时间。打开像素只有240×320,屏幕尺寸只有2英寸的诺基亚6300给妖妖发了一封短信“5点半开刷剧情,帮我挂体力我再给你刷一个武器!”
14时25分,我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把我的笔记本从你手里拖过来,在上面写下:“你能不能去给我买点吃的来,万一我又在门口摔倒,会被舞蹈学院那几个娘娘腔笑死!”。你白了我一眼,在下面回到:“老子以为你要自己写呢!等到,这节下课我去多买点,你下午刷剧情就可以不用喊我给你送饭切了!”
14时28分,我撑着脸假装听老师讲课,认真看你写笔记。突然一声巨响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我忍不住抱怨:“舞蹈系那帮娘娘腔又在搞什么鬼,一天到晚弄那么大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被艺术搞的吗!”
离得较近的几个同学的哄笑声还没传开,震动随之而来,投影幕布上的字到处乱晃,就像每次你把我摇醒时,我眼中的世界就是这样。有人大喊“地震了!”,呆萌的老师才想起喊呆萌的我们往外跑。
平时楼栋管理员为了便于锁门,整栋楼只有一个通道门是打开的,你拽着我的手开始随着拥挤的人流从最左侧教室向最右侧的大门冲,整栋楼响彻着舞蹈系娘娘和娘娘腔们的尖叫,冲到门口傻眼了,我们这栋位于东湖湖心岛的教学楼门口只有一个不足30平米的小花园,与岸边连接的是一座曲曲折折充满文艺范儿的廊桥。
平时弱柳扶风,莺歌燕舞,风平浪静,鸟语花香,我们可以走在这里谈笑风生,嘻嘻哈哈。而此时,如死水般平静的人工湖涌起层层黑浪,湖水拍过桥面留下几条小狗一样的锦鲤,翻腾着又弹回泛着腥味的黑湖里。
前面的人被浪吓得集体往后退,身后楼道里的灯光突然全灭了,还在奔跑的人被落下来的吊顶板划伤。你换了个姿势拉着我的手说:“别怕,我带你过一个新剧情!”说完,拉着我穿过还在犹豫的人群,跑上曲折的廊桥。
这座桥,我曾走过无数遍,有时阴雨绵绵,有时阳光灿烂,有时行色匆匆,有时悠闲安逸。但只有那天,我不记得天气是怎样,不记得心情是怎样,只记得穿着白色衬衣和浅蓝色牛仔裤的你,像极了剧情中翻云覆雨的小龙王。
03
2008.5.12下午14时46分,学校广播终于传来声音:“全体同学请注意,北京时间14点28分汶川发生特大地震,请同学们不要恐慌,听从各班辅导员安排,在操场各班指定位置原地休息,目前灾情尚不明确,家在汶川方向的同学也请不要擅自离开学校,所造成的后果......”
我捏了捏你的手,问到:“电话还没接通吗?”,你回了我一个安心的微笑,继续用只有15%电量的手机继续拨打电话。
17时35分,我终于听见了手机短信进来的声音,看着还剩5%的电量,来不及打开争先恐后塞进来的短信,向父母报平安之后,马上拨打我刚才记下的号码,然而还是无人接听。天空越来越阴沉,不时便下起了淅沥的小雨,学校电力恢复,操场主席台的屏幕里轮番播着震区传来的各种消息和画面。
18时10分,手机自动关机,雨势渐大,偶尔还会感受到轻微的余震,辅导员给大家发了面包和牛奶,组织各班班委到学校体备处领来了军训时候的物品,就地取材搭起了几个简易的帐篷,然后分组进入帐篷内避雨。
20时36分,我按捺不住焦躁的心,走出帐篷正好遇到冒雨过来的你。你脸上写着明显的不安,但还是对我开玩笑说:“走,到我们宿舍玩儿,这会儿没有管理员会让你出示学生会的假证!”
我无声的笑了笑,大家都在帐篷内躲雨,没人发现我俩偷偷的往宿舍区方向走去。跨过晃悠悠的警戒线,我们轻松的进入6栋宿舍楼,楼道里应急灯昏暗,我仔细打量生平第一次进入的男生宿舍楼,内心竟然有种误入禁区的小紧张。
6635,你迅速的把我们的手机充上电,然后找来外套和伞,然后把笔记本电脑塞给我,一边说道:“把外套穿上,今晚估计得冷,不要不好意思,咋俩都那么熟了别客气!笔记本你拿去,我这个有无线网卡,游戏可能玩儿不了,拿下去聊天儿解闷还是可以!里边也有我下的影片!”
赶在辅导员发现有人擅自离开之前,我们回到各自的帐篷。打开电脑,无意中发现游戏的文件夹下还有一个叫07219的文件,轻轻点开,雨似乎越下越大,一张张照片翻过去,心却像帐篷内闷热的气流,压抑又找不到出口,只有眼泪无声的划过,落入不知何时漫进帐篷的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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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5.13清晨6时28分,整夜都在睡睡醒醒中恍惚挣扎,晨曦中,看见你的脸,我还以为这是梦境。你把手机塞到我揉眼睛的手里,才看清你一脸的憔悴,你轻声说:“很多同学感冒了,学校决定允许回宿舍休息,你们宿舍在一楼又靠近出口,余震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回去好好休息,嗯......我得和叔叔他们的车队去北川!你自己保重!”
“我和你一块儿去吧!”我忍不住说,你抓起我的手,好字口型已经打开,最后说出口却是:“嘿,你还得留这儿继续帮我过飞升的剧情呢,我要更极品的武器,你要加油锻造!”。还想说点什么,电话震动声特别突兀,你起身接听电话,我看着你的背影,一种孤单漫上心头,你挂断电话转身说:“等我回来!”
晨光渐亮,今天没有阳光,头疼欲裂,管它什么余震,只想先睡个昏天暗地。一觉醒来已是傍晚18时38分,翻转手里的诺基亚6300,为什么总感觉这手机哪里不同呢?直到你的短信进来:“安全到达!”,才发现收件箱里只有今天的信息,但之前根本没顾得上清理啊!?
2008.5.14,不用上课的日子,游戏刷起来反而显得有点无聊,幸好家族成员不停带我满世界乱晃,但还是没能锻造出更极品的武器。新闻里女记者带着哭腔播报北川中学的救灾状况,我在网上研究着北川的地图,推测你是从哪条线路进入县城?怎样找到要找的家人?
2008.5.19学校正式复课,下午14时28分,全国各处鸣笛,为汶川地震死难者默哀三分钟。我低着头,倔强的想着:“我不要默哀,没有死难者!”,只是眼泪又忍不住的往下流!下午16点35分,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进来:“14号余震从瓦砾堆上跑下来的时候手机掉进去捡不到了,小叔带阿妈和真真随医疗队回成都治疗,我护送阿爸他们的遗体回九寨,6月我可能不再回校了!......对不起要失约了”
“回成都哪个医院?”我迅速回了信息,然后盯着手机,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三十分钟,一个小时......我傻逼了我为啥不直接回拨电话!“嘟嘟”电话响了俩声之后马上就接通了,一个陌生的声音问到:“你好,这里是志愿寻亲联络处,寻找亲人请留下......”,我着急的打断他:“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刚才有个20多岁的小伙子用这个手机给我发过短信,请问现在能联系到他吗?”,“因为这边使用过电话的人很多,我也没注意刚才哪些人用过呢!”对方礼貌的回应。
2008.5.20清早,我和小茹就到成都各个接收地震伤者的医院寻找,那是一生中从未有过的震撼,生命、希望、绝望、渺茫、坚强、脆弱......你能想到的所有的情绪奇妙的混杂在消毒水的气息里,熏得你的眼睛只想流泪,最终我们没有找到她们。我不死心又到几个长途汽车站,然而所有进入阿坝州的公共旅游交通都被管制了!
2008年6月下旬,师兄替你办理了毕业手续,你的手机号从无人接听,到停机,最后变成空号!
2009年6月28日,我拿着自己的毕业资料,处理了所有无关物品,只带了你的电脑和外套坐上了回家乡的火车,那趟旅程和那几年的任何一次归程没有什么不一样,火车还是一路走走停停,我还是一路昏昏欲睡。列车员来换票时,我好像正梦见你们一群人在木楼上点亮烛光!
我到处找我的车票卡,才发现手机和放在床边的电脑包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一边哭一边向列车员语无伦次的要我的东西,列车员只是窘迫的回答:“没事儿,丢失东西去乘警那儿报案就可以了,车卡交10块钱就可以换票了!”
我从未丢失过什么,只有那一次,丢失了关于你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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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8月13日,九寨震后第五天,我终于写下了这些忘不了的纪念!你曾说过,总有一天,时间会教会我们什么是爱!可是我直到今天都还是没搞明白呢!别人总说,人这一生总是在得不到和已失去的人事物上纠结,只是改变我们境遇的那些瞬间,就算有机会重来,我们能不能看得更清醒明白一点?
07219里曾写到,不论何时,只要你来,我就为你讲完每个海子的秘密!谁曾想今日它已是这般模样!
十年之前不能守约,十年之后未能赴约!我曾以为只要永远守着那个约定,总有机会淡然的讲出那句别来无恙!
地震又来了,物换人非,然而改变我们的又何止这沧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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