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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北(第四章~~14)

一路向北(第四章~~14)

作者: 余夕阳 | 来源:发表于2019-01-09 08:59 被阅读2次

14

没来得及吃早饭,我们就离开学校,到团部参加誓师大会。

那天有了意外的好天气,艳阳高照,晴空万里。阴郁了十多天的空气里终于有了阳光的味道,让人浑身觉得清爽。

誓师大会设在了城外的麦场,红旗招展,标语奋进,两排卡车整齐的停在最后,战士们斗志昂扬的集合在麦场中央,唱起嘹亮的歌声。主席台上站着五六个首长,在最边上我看见了隽科长,主席台后面的竖起的竹围上赫然写着:誓师大会。

隽科长抬手示意部队停止歌声,大会要正式开始了。随着隽科长一个手势,整个麦场鸦雀无声。他拿起简易的扩音筒,高喊到,部队都有了!稍息,立正!只听底下近一千人的部队齐刷刷的做着队列动作,置身其中严肃感油然而生。

政委同志,部队集合完毕,誓师大会是否开始,请指示!隽科长转向站在主席台最中间的团长,标准的敬礼报告。

稍息!

是!回礼完毕,隽科长又向部队下达了稍息的口令。

政委没有要隽科长递给他的扩音器,一手撑着腰的面对台下热情高涨的官兵,声如洪钟的喊出,同志们!

部队听到首长声音,又如一人般成立正姿势。

政委也迅捷的给大家回以军礼,接着他环视了一下部队。

同志们,接到上级指示我们从西南北上,在这里经过竟半个月的准备,今天!我们汽车团马上终于要开赴前线,昂首入津了!

台下肃颜静立。

现在解放全国的形势一片大好!在毛主席的英明指挥下,其他战区捷报频传,胜利不断!现在,党中央把一项重要的作战任务交给了我们团,我们要发扬“天下第一团”的精神,勇猛顽强、不怕牺牲,奋勇杀敌、战斗到底,圆满的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为解放全中国作出我们的最大贡献,大家有没有信心!政委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稍稍有些嘶哑。

有!有!有!台下声浪一阵高过一阵,杨柳树干枯的枝丫在风中刷刷作响。

隽科长又站到了台上。

下面,请二营的纵壮志营长代表全团官兵表决心。

你们的父亲几个箭步就跨上了主席台,他表情严肃的向团领导敬礼,又向台下官兵敬礼。他并没有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稿子,这完全符合他的性格,我想,现场那样激昂的气氛是难以让他再掏出稿子四平八稳的照本宣科的念出来。他卷起袖子,同样,他把隽科长递给他的扩音器放在了一边。

兄弟们!和国民党决一胜负的时候到了!为咱父老乡亲夺回田地的时候到了!为祖国解放英勇杀敌的时候到了!你们的父亲犹如一头饿极了的狮子喷出满腔愤怒的火焰,能够参加这样的战斗,大家每一个人都应该感到无比自豪!无比光荣!就算他妈的把命丢了,老子也感到值……

在你们父亲慷慨激昂的话语中,台下的官兵爆发出火山喷涌般的掌声,有的战士情不自禁的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扯着嗓子高喊着,值!值!值!红旗在队伍前高高的挥舞,卡车喇叭长鸣,文艺演出队的锣鼓声也敲得震天响,整个誓师大会达到了高潮。

出发!政委最后一声令下,整个部队上车开赴前线。

为整齐部队、有力指挥,我们女兵被归入了你们父亲的二营。因为团里组织我们女兵有过战场救治的培训,所以我们也同时承担起为伤员做简单护理的工作。

对于第一次上战场的我们说不害怕那都是违心的,虽然我们战地医院距最前线还有一公里的样子,可是那不断掉落的炮弹,那疼痛难忍鲜血直流的创伤,那岌岌可危的帐篷,那刚才还跟你打招呼的面孔,再见时却已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怎能让我们这些女兵不发抖不战栗不害怕,可是你们的父亲,在那时刻面临生死考验的关头,让我读懂了生命的意义。

战斗刚刚进行到第三天,你们的父亲接到一项紧急任务。要在日落以前将一批弹药和粮食运送至三十公里外的突击部队。而通向那边的道路又需要绕过敌人的火力封锁,时间紧急,任务艰巨。如果支援不及时,那突击部队好不容易占下的阵地很可能失守,而人员也有弹尽粮绝的危险。

那时,已是下午三点钟的样子。

物资正在紧急装运上车,可这时你们的父亲却倒在了地上。

孙医生带着我和小田第一时间赶到了你们父亲的指挥部。

我怎么也忘不了,你们父亲的面容是那样痛苦,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淌下,孙医生把手伸向了他的腹部。

急性阑尾炎!要马上动手术!孙医生急忙招呼我和小田准备床板和消毒纱布等。

等等,你们父亲艰难的抬起手,需要…多久?

半个小时,孙医生表情同样坚定。

不行,太长了,我顶多给你十分钟!你们父亲紧紧攥着床沿。

可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孙医生,麻药没有了!小田简直是大叫起来的。

我去找!我拔起腿要往回跑。

不用!你们父亲拼尽全力的让我停住。

他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孙医生,直接动吧!

什么!小田刚刚拿出的剪刀掉在了地上,那可是要戳进肉里的啊。

孙医生也在摇头,执意不肯。

这是命令!你们父亲的是那么恳切的看着孙医生,没时间了!孙医生,物资运不到…我就是罪人啊…他的眼角淌下了激动的泪。在场的每一个人没有谁再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了,小铁匠哭着跑到了屋外。

锋利的手术刀直接进入了你们父亲的身体。

他的牙齿像要被自己咬碎了一般,发出咯咯的声响。

疼你就大声叫出来吧,孙医生也噙着眼泪对他说。

而他只是侧过脸看了看旁边的我,能…听你…唱支歌吗?那眼神竟还是那样的温暖和善。

我连续的点头,擦去不争气的眼泪, “春季到来绿满窗,

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可看着手术台上的他,我实在是唱不下去了

你们的父亲就在没有打一点麻药的情况下,切除了已经溃疡的阑尾。在给他做包扎时,我分明感到了他腹部还停停续续的痉挛。

谁也没有想到,你们的父亲刚刚做完手术作的第一件事,是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孙医生,你…超时了!说罢,他左手捂着还没凝固的伤口,要起身出发。

营长,您刚做完手术,还是不要去了…蒋大川几步跟上你们的父亲。

胡扯!因为说话剧烈震痛了伤口,你们父亲稍稍弯下了腰,你们…认识路吗?

一句话问得蒋大川低下了头,他还想说什么,直接就被你们父亲一挥手挡回了。

你们父亲就捂着伤口,带着三两满载物资的卡车,向炮火声中开进。

因为物资的及时运到,突击部队得到了很好的补充,为大部队的后续挺进创造了绝佳的战略时机和进攻路线。

这就是在战斗中的你们的父亲,为了完成任务而不顾自己的安危。而也是老天保佑他吧,那只是简单包扎的伤口竟愈合的很好,并没有感染或是化脓。后来他还总开玩笑的说,那是我给他缝的第一件针线活,还夸奖我的手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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