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比娜是个画家,画室里总是放着一顶黑色旧礼帽,这是上个世纪在波希米亚某个小镇当过镇长的祖辈留下的印记,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纪念物,是她和第一个情人托马斯性爱游戏的小道具,也是她在异国他乡的感情寄托。
她的第二个情人弗兰茨到她的画室,她仿照与前情人的游戏,脱掉衣服,只剩胸卓和半截裙子,戴上圆顶旧礼帽,拉着穿着西装、戴着领带的弗兰茨的手照镜子,弗兰茨莫名其妙,看着她诘问的目光,只能微微一笑,根本不明白情人什么意思。两个人看同一顶帽子,产生不同的感受,因为帽子对他们的意义不同。
萨比娜追求叛逆,弗兰茨追求忠诚。萨比娜认为失去秘密的人就是失去一切,心甘情愿放弃私密的人是怪物。弗兰茨认为真实的人生就应该打破私密和公共的阻碍,私底下是什么样的人,公开场合就是什么样的人。两个人生活经历的不同,导致生活理论的不同。同样是爱爱,萨比娜是坦然主动,弗兰茨是羞愧内疚。
马丽克洛德是私人画廊的经理,萨比娜的画曾在她的画廊出售过。在鸡尾酒会上,马丽看到萨比娜进来,用手指捏起萨比娜颈间的陶瓷吊坠,大声说:“这是什么玩意儿?真难看!”萨比娜只是认为马丽的审美,和自己的审美不同,艺术品味也不同,没必要在意。其实马丽不是真的认为吊坠难看,比这个吊坠更难看的挂件,挂在名流身上,她都会送去赞美,她针对的是人。萨比娜比她漂亮,画卖得不好,没有名气,所以她刻意要体现自己的优越感,故意说出这种冒犯她的话。
不同的人生经历,演奏不同的生命乐章,在每个人的乐曲中,每个词、每件物,所指的意思各不相同。你只能看到一个人的外在,无法深入他的内心,更别提他最内在的灵魂。情感似乎可以深入人的心灵深处,可是情感是多变的,不清晰的,难以持久的。这样看来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没有人可以真正地感同身受。
《日日是好日》的电影中,两位年轻女子跟着老奶奶学茶道,急性子的女子问: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呢?为什么一定要先迈左腿呢?为什么一定要走精确的步数呢?为什么手一定要那么高呢?为什么勺子一定要对准茶碗的中心呢?老奶奶说:你问我,我也说不出来啊。但是,即使不知道意思,那也可以先照着做啊!那女子不依不饶:你让我做这些,又不解释为什么,这个就是纯粹“形式主义”嘛,那么茶道如果只是这么一套机械的程序,又什么意义呢?奶奶最后给她解惑:你有这么多无聊的问题,都是因为“想得太多”,什么时候你能够用身体直接感受,而不是用脑子思考,茶道自然而然就能领悟了。老奶奶领悟的茶道,无法传达给年轻女子,只能用一套固定的仪式,优雅地表演出来。年轻女子领悟不了,是因为阅历不够,心境不同,感悟力不足。年轻女子即使维妙维肖地表演同一套茶道动作,理解的茶道和老奶奶的茶道也是不同的。
《岛上书店》里的文艺青年阿米莉娅,她嗜书如命,苦恼的是周边没有一个读书同道,有一次她和男友约会,问他“对你人生影响最大的书是什么?”男友脱口而出是“会计学原理”。两个人谈话不在一个频道,根本就是鸡同鸭讲,也就谈不下去了。
《局外人》里的默尔索因意外杀了一个土著人,按照殖民地法律,他可以获得释放。因为没有在母亲的葬礼上哭,葬礼过后的第二天,他约女朋友逛街看喜剧电影。检察官便指控他是恶人,有罪,从而使法庭作出了荒谬的绞刑判决。默尔索与众不同的言行举止,检察官理解不了,从而自以为是把判断当事实,得出荒谬的结论。
每个人都有是一座孤岛,只有用感情和思想才能彼此联结,感情就是善待自己,善待他人。思想就是把感性和理性结合起来,学会换位思考,学会设身处地。真正的生命从了解自我开始,完整的世界从了解他人开始。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家庭、学校、社会教育的不同,时间、地点、人生经历的不同,让你成为独一无二的你。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能倾听你灵魂深处的声音,父母、老师、朋友等身边形形色色的人都是旁观者,无法真正走进你的内心世界。一个待自己都不好的人,怎能指望别人待你好。你的灵魂可能是个理想主义者,追求完美,尝试超越,实现更高的目的。但你的身体是个现实主义者,满脑子都是吃喝拉撒的念头。所以你既是高人又是俗人,要学会接受自己的不完美。
走出自己的内心,跃出自己的井底,去聆听他人,就是善待世界。你是独特的个体,身边的每一个人也是独特的个体,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也有感觉,也有情感,也能选择,也会思想,他人的成长和挫折,他人的快乐和苦痛,也能引起你的共鸣。你不一定比他人差,他人也不一定比你好,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只要你有开放的心态,宽广的胸怀,就能走出孤独、闭塞、无聊、悲观,达到天下任我行的人生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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