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仙桃,是家里的长女,父母非常非常宠爱我,给我取了这么仙气飘飘的好名字。
可他们哪能想到,我这坎坷曲折的一生啊!
2023年的春节刚过,我52岁。
我又复阳了,头晕恶心发高烧,已经两天没怎么吃饭了。
我安静地躺在床上,虚弱地抬起眼皮,瞧着这个狭小房间里凌乱的一切。
就是这样的居住条件,下个月又到交房租的日子了,以前都是父亲交钱。
就在上个月,75岁的父亲感染新冠去世了。
父亲走后,我感觉这世界上仿佛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从窗口能看到星星点点亮灯的人家,我是多么羡慕啊!
我想象着每一个家庭都是夫唱妇随,上有老下有小,其乐融融。
不像我,父母亲都已经去世,儿子在遥远的深圳打工,只剩我孤单一个人。
就算我在出租房里病死饿死,大概也不会有人发现。
02
我出生在七十年代初,父亲是镇里的公务员,每个月有工资,因此没挨过饿。
我不是念书的料,小学毕业后就死活不去学校了。
十九岁那年,我和镇上一个叫六子的后生相爱了。
六子比我大两岁,长得十分帅气。
高高的鼻梁,端正的五官,前眼角有一颗十分吸引人的小黑痣。
父亲不同意,嫌他家穷,怕我跟着受苦;嫌他长得太好看,容易招蜂引蝶;嫌他油嘴滑舌,不是踏实过日子的人。
我哭闹着对父亲说,此生非他不嫁。
父母无奈,只能接受。
婚后的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父亲经常拿工资接济我们。
六子是个潇洒的人,就算没钱,照样在镇里闲逛、喝酒、打牌......
直到六子开始整夜整夜不回家,常常早上天刚蒙蒙亮,他才鬼鬼祟祟地摸回家,我问他昨夜去了哪里,一开始他还会找一些说辞骗骗我,后来干脆不耐烦地说“你他妈别管爷!”
六子的去向根本不用我查,镇子很小,没多久流言蜚语就传得沸沸扬扬,当然没人会告诉我。
父亲听说后,跌跌撞撞来到我家,大喊着“丢人啊!”
原来镇上的柱柱常年打工不在家,六子和柱柱老婆搞在了一起。
柱柱老婆年轻漂亮,六子帅气幽默,两个人一拍即合。
我知道后,跟六子大闹了一场,我问他能不能回心转意好好过日子。
六子甩给我一句话“我和她已经分不开了,我要跟你离婚。”
我重重地跌坐在炕沿边儿上,环顾这个借住的家徒四壁的房子,我同意了。
这一年,我34岁。
03
离婚后,儿子判给了六子。
我来到离镇最近的市里打工。
十里八村听说我离婚的媒婆,都跑去家里给父亲说,哪里哪里有一个合适的,要不要相看一下。
有四五十岁的老光棍,也有离异带孩子的,还有死了老婆的......
果然“有女不愁嫁”。
可是相看了几个以后,我挺灰心的,大概是因为六子的颜值太高,我总不能找个比他差的吧。
我们离婚的第二年,听说柱柱和那个女人也离婚了。
六子和她如愿地结了婚,两个人还造出了一个女儿。
我很生气,又开始了大量的相亲,我就不信自己离开六子就嫁不出去了。
俗话说“只要量多,总有一款适合你。”
我还真的找到了中意的。
他叫秦志刚,比我大五岁,铁路上的正式职工,市里有套房,老婆前两年出车祸走了,有一个女儿。
志刚除了长相没六子好,其他条件都比六子强,尤其是可以给我衣食无忧的生活。
交往了半年,我就搬去志刚家了。
我在家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做,顿顿有肉。
志刚平时朝九晚五上班,休息日带我走亲串友,商场买东西,外面下馆子。
他的女儿住校不回家,寒暑假也不怎么回来,她宁愿去奶奶姥姥家住,也不愿意看到我。
日子过得很惬意,我俩都很满意。
我很确定,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安定、温暖,万家灯火终于有我的一盏了。
04
生活不能太幸福,上帝会妒忌。
志刚总说肠胃不舒服,买了药片吃也不管用,后来发展到吃了东西就会吐。
我们来到了市医院,检查结果让人大跌眼镜,胃癌晚期,他才41岁啊!
志刚迅速消瘦,心情加上病痛的折磨,很快就病得没有人样了。
我在病床前没日没夜的照顾,眼睁睁地看着志刚没几天了。
这时候,志刚的妈妈和哥哥找我谈话,大意说志刚不行了,就不麻烦我了,我可以回自己家了,正好我们也没领结婚证。
我说我想伺候志刚到最后,他们说不必了,不想耽误我。
其实我都懂。
他们害怕志刚走了以后,我跟他们分家产。
我将自己的衣服行囊打包好,离开了这个虽然只生活了两年,却带给我幸福感觉的家。
志刚唯一留给我的念想是一只纯金镯子,本来他妈妈想让我褪下来,志刚哥哥说留着吧,毕竟照顾了一场。
这一年,我38岁。
05
我找了一家馍片厂上班,包吃包住。
日子一天天过去,给我介绍男人的媒婆们又活跃起来了。
相亲了二十多个以后,我遇到了赵文俊。
他比我小两岁,老光棍,没有正式工作,但有手艺,是个木匠。
文俊性格开朗,总是乐呵呵的。
最大的缺点是总爱喝点酒,顿顿饭不离酒,好在喝醉了也不耍酒疯。
我心想,喝就喝呗,还挺有情调呢。
相处了两三个月,我们搬到了一起住。
单身的文俊久旱逢甘露,再加上年轻,我们的夫妻生活你侬我侬,十分甜蜜。
有了上一段感情的教训,父亲催着让我们领结婚证。
文俊自然是愿意的,我们说好等冬天他不忙的时候,就去领证,再办个婚礼。
但也许,乐极生悲才是生活常态。
那天,文俊回家吃饭,他看着红烧排骨说,有肉必须配酒,就开喝了。
我在厨房给他拌凉菜,听着“扑通”一声,外面凳子摔倒的声音。
我赶紧跑出去一看,文俊蜷缩在桌角抽搐,口吐白沫。
我慌得站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办,全身发抖。
稍微镇定后,赶紧喊人来帮忙。
120急救车将文俊送到医院抢救,但他已经没有了呼吸,心肌梗死。
06
同年,母亲病逝,父亲也搬来了市里。
父亲提出让我搬去跟他一起住,房租和吃饭有父亲的退休金,我只管洗衣做饭,自己的工资自己花。
我又做回了家里的老姑娘。
奇怪的是,再也没有媒婆给我介绍男人了。
原来,熟人圈儿里都在传我克夫,找一个死一个。
他们说,跟我相亲是在玩儿命。
我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我捶着胸脯想问一句:“那六子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
就这样,我在工厂上班,父亲每天晒着太阳等我回家做饭。
日子很平静,但也有保障。
直到今年国庆节,这个城市突然爆发疫情,封城两个月,我被工厂减员了。
2022年的12月份,全国疫情放开了,身边的人都阳了一遍,包括父亲。
父亲有严重的哮喘基础病,终究没能挺过去,永远的离开了我。
没有父母后,我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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