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的那个女人，死了

我爱的那个女人，死了

01

妈妈说:你生来就是没有家的，命运注定了你浮萍一样的人生。

我也是没有妈妈的，只不过很多人都有妈妈，我就想我也该是有妈妈的。她会温柔地安慰我，抚摸我，陪伴我，使我在这冰冷的世界里也能有一丝温暖。

我甚至没有一个名字，每个人都有的东西，好像就我没有。有人叫我“宝贝”，有人叫我“darling”，还有人叫我“害人精”，“祸害”…

我扪心自问，自我有记事的能力起，并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没刻意讨好过谁。我就那么安静地过着我千篇一律的生活，平生未曾轰轰烈烈过，也不曾想过。

我只是想要有个家。每个人都有的家，为什么好像就我没有呢？

我的一生真的很不出彩，它甚至单调得好像不曾存在过一般。

可是，我见过的人，我爱过的人，我恨过的人，甚至我也说不上对TA是什么感情的人，他们虽不全算得上出彩（谁会知道出彩的标准呢？），但人生好歹还是有起承转合的。

02

我第一个记得的人，是个叫高悬的高官。他家的房子可真大，我一眼望不到边。他有很多女人，形形色色，我记不住她们的名字了，大抵都是叫什么Lily，Alice的，全没新意。

他从来不带她们回家，因为他家里长期住了个女人，似乎很可怕。我从没见过他怕过谁，但他很怕她。外面都是别人对着他谄媚地笑，可是回到那座房子，他就变成了外面的人。

有天，来了个很年轻的姑娘，可是穿的真的好土，是我见过的他女人里面很土的一个。

当然是来公司找他，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家在哪。

他见到她，有些慌张，就想被抓奸在床，可是还试图拉被子遮盖那裸露的肮脏的身子。

他把她拽着出了公司，她几乎是被拖着走到一家很廉价的宾馆的。可是他什么也没对她做。

只是冷冷地威胁她:你要敢再来找我，我会让你和她生不如死，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了。

她噙着泪道:她生病了，我实在是没法子了，你不能发发善心吗？

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冷酷无情的他。谄媚的他，威风的他，虚伪的他…可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像地狱的修罗。

最后，他把我施舍给了她。

03

后来，我知道她叫李悔，随母亲的姓。

夜晚，风很凉，她的廉价出租屋漏风，后来还漏雨。

她泡了碗方便面对我说:我骗了他，她根本没病，她早就疯了。我就想着他会不会良心还没被狗吃完，去了才知道连渣都不剩了。

她用筷子狠狠地敲在桌子上，对齐了它们，然后狼吞虎咽。

我说:前几天他为了个明星，竟然豪掷千金买了座商场。

她把面吸进去:我看到报纸了，就知道是他。

我说:既然他把我给了你，不管出于什么心，我于理也该帮你。

她冷笑:他把我当花子一样看待，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后悔，如我打了烙印的名字一般。

她的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似乎一切势在必得，为此不惜不择手段。

我离开她很久后才明白，那是仇恨，强大到可以吞噬一个人的灵魂。

她待我很好，给了我一张很舒服的床，每天都会和我说话，抚摸我，还把我的衣服熨平了。要知道它皱巴巴的，还有些脏。她告诉我，现在没法给我买新衣服。

我说:没关系，这已经很好了。不过，如果你以后可以的话，一定要记得给我买衣服。

我和她是相处得最久的，我觉得自己爱上她了。

我告诉她我的秘密:我有个哥哥，活得随心所欲，潇洒自在，还有个姐姐，住在辉煌的皇宫里，可以逛大商场，就是你爸给那个明星买的那种。

她怒:他不是我爸。

我安慰她:你说不是就不是吧（我真的不会安慰人）。我说，以后有机会，我会把你介绍给我的哥哥和姐姐，他们可了不起了，兴许还能帮助到你。

因为她待我实在是好，所以我也总想着帮她。

可是，她开始一天天地不回家，带着我到处跑。我们在KTV待了几天，她不高兴，就转去了酒吧，骗男人买酒喝，后来她去参加了个试镜，竟然被看中了，于是她当了模特。

她本就漂亮，如今更是光彩照人，各大杂志封面都是性感迷人的她。有人邀她拍电影，电视剧，上真人秀。她似乎天生就是演员，连真人秀都能让人觉得真的不能再真。

哥哥姐姐都去了她新买的大房子，但她始终带着我。

我却不再认为她也是爱我的了。

她的阴谋到底是什么？她一直在计划着什么，连我都不告诉了。

她从来没快乐过。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她神秘面纱揭开的那天，我永远地离开了她，或者说，她永远地离开了我。

先是媒体报道她与某高姓官二代酒店幽会，疑似两人恋爱。

后来曝出她发了疯的母亲，舆论指责她不孝，从来没去看望过母亲。接着曝出母亲发疯的内幕，高悬被揪了出来，连带着他有过的女人全部被曝光，更曝出李悔热恋的对象正是高悬的儿子。高悬净身出户，身败名裂。警察更是查出他贪污腐败的证据，高悬入狱，不久媒体报道其于监狱自杀，抢救无效。

李悔消失在大众的视线中，就如她突然出现一样。流星划过天际，一瞬即逝。

04

我爱的女人自杀了，悄无声息地。

清晨，有个青年在海边看到了她，她的脸被泥沙污着，可是依旧难掩其美丽。

他认出了她。

周围没有其他人，他起了坏心。

他强奸了她，虽然她死了，然后把她尸体抛入了大海喂鱼。

他把我带回了家。

我说:你会招报应的。

他无所谓地笑了:怕什么，我一个得过且过的人，还没碰过女人哩，如今玩了个大明星，死了也是风流人。

我被他恶心得不想说话。

海里是禁止捕鱼的，他就偷偷地捕鱼。这个地方一到夏季，就会有人来旅游。没有营业执照的人是不允许向游客兜售任何东西的，他也偷偷地干。

他什么都是偷偷摸摸的。

还把游客偷偷领到自己家来住，说是民宿，说自己家很便宜，吃的也很便宜。可是，遇到老实人，他就会狠命地宰，人家反抗，他就打人，威胁人，最后不得不屈服。

可是，他也不好过。他得给岛上一群人的老大交所谓的保护费，有时也会被他们打，被他们骂，被他们践踏，侮辱。

他对我说:人类的社会就是如此的肮脏，你抢了别人的，别人再抢你的。从来都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哪有什么例外。所以我干的这些事虽不是好的勾当，可是我不会内疚。我只知道我要活下去，怎么活都无所谓，有一天活不下去了，被鱼吃了，就换成鱼想办法活下去。

我没法指责他，可是我也喜欢不上他，他更是从来不期待别人的垂爱，认为那是奢望。

冬天来了，监管不是那么严，他每天带着我去很远的地方捕鱼。有次，暴风雨的夜晚，他照例出发了。

我有不祥的预感。

果然，当我掉在冰冷入骨的海水里时，他还在和暴风雨作斗争，他完全顾及不上我了。

05

我在海上漂了很久了吧，那么冷的水，那么大的风，我的全身都湿透了。

我想着，他逃得脱吗？不过或许他是期待死的吧。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要胀破了。我也要死了吧。

我记得妈妈说过，我是浮萍一样的命运，但好歹寿命还是长的。可是，我记得的日子并不多，难道在我还没记忆起，就已经度过了很长的岁月？

一个海浪袭来，我突然想起一切，我在拥挤的菜市场摸爬打滚，在超市里悠闲乱逛，在地下赌场横眉竖眼，在夜店狂欢，在酒吧飙酒…

原来，我真的是活了很久。那么，现在是该死了吗？

可是，我想起自己并不是人，也没有妈妈，这样也会死的吗？

可是我舍不得，我还没拥有过家哩，也没快乐过，这是不是就叫，死不瞑目？

不过，我想，我可能会再次遇到我爱的那个女人，那个曾经让我误以为就是家的她，也许，在鱼的肚子里，我身体的某一部位与她浪漫邂逅。

死，也不是很可怕的事嘛。那么，没有任何期待的消亡呢？

PS:点赞就告诉你“我”到底是谁…

我是一张百元大钞，哥哥是支票，姐姐是信用卡。

高悬把我施舍给了李悔，她视之为耻辱，将我捋平，时刻带在身边，提醒她要报复，报复，报复。李悔跳海后，尸体冲到了一座岛，那个青年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内心深处很矛盾，将她身上唯一的遗物——我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