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了。
踏着上课铃,C++老师沿着灌肠,不,惯常路径走进教室,一步一点二五米,分毫不差,五步之后,在三尺讲台上站定。
我仿佛听见讲台呻吟了一声。
后来问,朋友们也都说,那一天,的确是不一样的。讲台终于,再一次想起了被人类支配的恐惧与耻辱。
A插嘴,对的,老师好像又长胖了。
今天的气氛和往常有些不同。
风从门口刮进来,卷起一片粉笔屑,粉笔屑顺时针旋转十五圈,又逆时针旋转着打上讲台灯。
讲台灯变换着闪烁频率。很伤眼。
是的,正如你所想,我看出那是一行加密的代码,白纸黑字写着一个——
死。
我懵逼了一会。
我拍了拍杨的肩膀,
“过来,我要借你的背一用。”
“干嘛?”
“卜卦,缺个乌龟壳。”
……
卦象不妙。
清明先人寂寞,要找人去玩玩了。
果不其然,仅仅上网找了半小时,便看见大姨的儿子的对象的舅舅家的养了八年的小狗死去。
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
连大姨的儿子的对象的舅舅家的养了八年的小狗也说走就走了,于我,又情何以堪。
一俟通透此事,我从头顶第三根头发到脚底涌泉穴,齐齐出了一层白毛汗。
你也不要问我头发怎么会出汗。
毕竟,气宇轩昂。
这堂课大不妙,不能坐以待毙。
武林中人过招,不易。试探是必须之举。
我抬了抬左手,移动了二点五个降龙十八掌机器语言字长的距离。
这是讲究。二点五个字长,多一厘则予敌可乘之机,少一毫则不坦诚。
江湖很大,你我相识需得坦荡。
老师动了。
先动的是左手食指第二关节,我看的明白。
山雨欲来。
那年下山,师傅告诉我,十年前江湖中有个魔头,杀人无算,所到之处一片腥风血雨。
师傅说,
“我耳朵上的耳洞,便是被这厮伤的!”
以师傅之能,亦让我见之一定,远远躲开。
江湖流传,此獠杀人,从不动刀,只用左手食指。
第二关节。
这一指动的极慢,又或许只是超越了光速,反而显得慢。
整个教室仿佛升高了数十度。
我汗出如浆,再也难忍这无声的压力。
我大吼一声(这一点小王可以作证),双手高高举起,在胸前画出一个爻卦,左手持拈花之势,尽我毕生之能,用力推出。
伸了一个懒腰。
老师猛地回头,看向我,双目炯炯,无恨无惧,如刀如狙。
我没有预料到。
没有预料到一个传说中的米老头,不,魔头,竟有这般如程序猿般澄澈的眼神。
师傅说,越无邪,越无解。
他说这话时,手里捧着照片,眼里含着泪水。那时,我以为师傅是在思念前女友。
原来不是,又或者,两者都是。
原来爱情和江湖,竟是同等事物。
我闭上眼睛,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老师迈着一步一点二五米的步伐,向我走来。
第一步,我开始悔恨未听师傅教导。
第二步,我开始悔恨不该招惹这个魔头。
第三步,我开始悔恨自己单身了十九年,没有找过女朋友。
你不要笑。
当你直面死亡,你会如我般明白女朋友对一个直男的人生指导意义。
第四步刚刚落下,老师已在我面前站定。
我甚至能感受到这魔头沉重的鼻息。
像是食肉动物环伺打量着它的猎物。
早听人说,临终前时间会变慢。想不到竟如此难熬,即使充分相信这魔头是个直男,我依然菊花一紧。
他最终还是缓缓开了口。
“你这是在听课还是在睡觉呢?”
然后他转身。
出门去上厕所了。
我抓起书包,飞也似的逃离了教室。
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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