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临近,公路上的小汽车骤然增多,各种牌照汇聚一堂,挂着京、新、粤、皖、苏、浙等简称开头的牌照显示了车主人的身份:他们都是岐山在外的游子。不管多远,他们都在年末岁尾赶回家乡,奔回父母的身边,感受暖人的亲情,汲取生命的养分,酿一碗浓浓的乡情,积聚来年奋斗的力量。就像一位岐山籍的作家说的:自己在外拼搏多年,虽然也混得风生水起,但总感觉心在流浪,只有回到家乡才有踏实的感觉。这也许是所有在外的游子的共同心声吧。
初二回娘家,见到了已客居北京几十年的堂叔,他已经八十三岁,满头白发,腰身佝偻,和父亲很相像的眉眼证明了就是我们家族的人。从记事起,我只见过堂叔两回,这一次是第三回。小时候听说堂叔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战争结束后就留在了北京,也把家安在了北京,从此就很少回家。今年,八十三岁的老人怕自己再也没有回乡的机会,硬是让儿子开着车,走了三天,回到了故乡。得知老弟兄五个如今只剩他一个,耄耋老人老泪纵横;看到重孙子们环绕膝下,又破涕而笑,一个劲地念叨着曾经的玩伴,故去的老人。
回到家乡的堂叔每天不是被这个侄儿请吃臊子面,就是被那个孙子请吃面皮、锅盔、包谷榛子、醋粉,岐山的所有小吃尝了个遍。堂叔说他最喜欢吃的就是臊子面,一次还能吃七八碗,因为臊子面里有浓厚的家乡味。吃到地道的臊子面,堂叔说他才觉得真正回到了家。家乡的味道已经深深地渗透到味蕾细胞的核糖核酸里,任岁月如刻刀,也无法削减半分!
堂叔的述说不由让我想起‘’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诗句。是啊,无论树长得有多高,都要从根上汲取生命的养分,都离不开故土对它的滋养,也无法丢弃对故土的那份依恋。
迈德思客快餐店里更是座无虚席,等待的人站满了空地,孩子们需要排队才能从滑梯上溜一回。小李两姐妹和我闲聊,她们一个在新疆打工,一个在深圳打工,孩子随老人在家乡生活。姐姐今年加班,本来打算不回来了,可越接近年关,心里就越不踏实,整天心慌慌的,电话、视频更是撩得人心急,实在无法在他乡过年,便在年三十请假飞了回来,只为一年一度的至亲团圆,只为慰藉对家乡亲人刻骨铭心的思念。
小李姐姐说:"父母在,家就在。无论走得多远,都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线牵引着我们的魂灵,使我们永远无法割舍对家的念想。"
大街上人头攒动,水泄不通,要想走过去只能从人缝里挤。街道两边卖水果糖的,卖对联的,还有卖门神的,各种色彩艳丽的货物让人目不暇接,红彤彤的灯笼也早早地挂起来。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呼儿唤女声,震得人耳朵疼。很多人操着夹杂着岐山方言的普通话,尽管口音有所改变,可一听就知道是些回乡过年的地地道道的岐山人。
今年,街道上出现了很多卖家制岐山臊子、家制八宝饭、家制肘子、家制红烧肉的小摊,他们只用一张桌子就支起了一个摊位。买的人更多,似乎还有点供不应求。和一位卖家攀谈,才明白:现如今,很多年轻人已经不会做地道的家乡味,只有买,而很多饭馆制作的又太粗疏,缺乏细细熬煮的那份深入味蕾的家乡味道。
有人说,年就像一根绳子,把一个个在外的儿女拽回来,落到家的院子中,团成一个个亲情的因子。我要说,年就像是一口有魔法的大锅,它把游子对家的思念,对故土的依恋,对父母亲人的念想熬煮成了一道道家乡味,浸透到每一个人的发肤细胞里,融化到血液里,渗透在乡音里,烙印在身体上,做成了永远的胎记,永远的标签。
初七以后,一辆辆小汽车就又开足马力,像一叶叶小船,游向异地他乡,开启新的旅程。可它们的方向盘却始终像北斗七星,永远朝着心中最亮的那颗启明星——家乡岐山。
元宵节一过,年就过完了,新一轮的念想又开始悄悄酝酿了,三百六十天后又是一番浓浓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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