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在社会上浮出水面,也许是因为科技和经济地爆炸让人类社会前所未有地高速前进,导致了人类的生存境况不断改变,我们突然间拥有了更多的自由,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大的焦虑。于是开始有各种各样的名词和标签来协助我们定位自己,定位生活。虽然有点不堪,但是不得不承认,当你发现自己本身适用于某一症状,并且发现全世界有很多人都在经历某种你之前无法澄清的痛苦或悲伤时,会获得某种解脱感,就像是随风乱飘的画片,突然有一枚图钉将你钉在了某块软木板上。
所谓的讨好型人格,啊,我突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也许都还没有这个名词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见过它很多次了。那是站在权利一方和需要被这份权利受惠一方的故事。蒋方舟在节目中说,“即使这个人你不喜欢,你也希望他喜欢你。”算是一个讨好型人格的标准。
那么,我可以理解为权利更大的一方,和制度不明确的地方,每一个深陷其中的人,都是讨好型人格。就好像小时候饭桌上,你明明觉得这个叔叔阿姨好讨厌啊,一直在说大话,争风吃醋,一点也不友好。但是你知道这时候如果扮作乖巧,他们就会夸你爸妈真是养了个听话伶俐的好孩子,这样你爸妈也许今天会让你多玩一下午。你明明知道你对面站着的是个油嘴滑舌,毫无节操的人,但是你知道把这位领导哄开心了,你就可以拿到这笔订单/职位/加薪,而他再也不会给你穿小鞋,为难你扣你工资。你明知道这位老师就是一个体罚,猥亵,自私没有师德的人,但是讨好他,你可以受到更多的照顾,甚至只是你可以免受他的轻视,威胁和伤害。趋利避害的天性让我们在某些特定的成长环境中,形成了所谓的讨好型人格。
但就像水木丁老师说的,讨好型人格未必都是全面的受害者,我们在痛苦的同时也有收获那些小利润。无论这些恩惠是实质的利润还是心理上的满足或安全感,那一点点小东西是支持着我们在讨好型人格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的糖果,它不可能喂饱我们,但我们却都情不自禁跟着走,因为内心实在是太害怕了。于是一边吃着糖,一边喊着饿。而最终其实是,不相信自己值得这一颗糖,甚至害怕一不小心,这颗糖也没有了。
极力避免冲突往往是因为害怕失去,而害怕失去的同时也往往意味着无意争取,其实友善和恐惧的背后往往深藏着某种不知名的冷漠。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觉得所谓的讨好型人格的人其实是自私和虚伪的另一种表现方式。我记得之前上班经理曾经找我们换班,我的中国同事跟我说, “不想换又能怎么样,不换以后更不给你好日子过。”而另一个外国小姑娘在得知她纠结这件事情的时候说:“You can say no!”
你看,其实在我们讨好别人的同时,我们的内心也是有需求的,那种需求是,我的要求都这么低了,你不给我糖吃,起码你不要打我。但事实上,这可能给了拥有权力的一方变本加厉地滥用权力的资本,也可能让对方有了不必要承担的压力,你这样卑微地对待我,我是不是必须就要对你无条件友善。毕竟就事论事来说,世界这么大,说不的权利其实在你自己手上,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要时刻为你着想,更不可能期待所有人都尽心尽力地来了解你。
治愈讨好型人格?
“积极地堕落一次”
比起蒋方舟高端文艺的“与世隔绝“疗法,我觉得对于普通人来说 “积极地堕落一次”可能更加行之有效,具体的措施在于,去做那件你想做但是不敢做的事。去拒绝一次你的上司,像蒋方舟一样去痛骂一次那个你想要痛骂的人,去拒绝朋友的请求,然后看看会发生什么。这不是教你去胡乱的发脾气。而是去体验一下,你想象中的痛苦和困境会不会来临。几率是一半一半,也许你的上司真的就从此以后处处为难你了,但此刻你也该清醒地意识到是不是该换一份更靠谱的工作了。也许你的朋友并没有跟你翻脸,只是转身找了另外一个可以帮她处理好这件事的人。也许被你痛骂的人并没有来疯狂的报复你,你也并没有为此失了自己的前途。你可能才会渐渐明白,做自己就是承担责任与风险,此刻的决定也许无限地影响着你的未来。但最重要的就是明白即使是最坏的后果,也要有勇气承担。而担的事情多了,恐惧自然就少了。而如果你一直害怕失去,你只会蜷曲在阴影里,一直失去。
“手艺人有沉默的权利”
邦妮说艺高人胆大,有两把刷子的人,走路更加有底气。讨好型人格说到底还是对自己的实力,能做什么,想做什么,不清楚,所以害怕,所以自卑。很多人抱怨自己不被看见,其实,很多人更害怕看见自己,因为幕布拉开会失望,会看见平凡之躯并无过人之处。这是一种自我认知的幻灭,但其实也是真实人生的开始,知道自己是谁了,才知道自己该去做些什么。微博上有段子,90岁的人感慨当年60岁的时候想学钢琴觉得自己太老了,但其实当时开始学的话,如今应该也略有所成了。我们以为成功的途径只有一种,就是变得更富有,更有地位,但我现在渐渐觉得,能感受到努力就能前进,无论努力的方向是什么,都可以算是世界上最踏实的幸福感之一。想要摆脱迷茫的焦灼感和不断讨好他人又厌弃自己的痛苦,不如试着去全心贯注于手上想做的事情,当关注于如何将事情本身做好之后,精力便很难分散给焦虑了。
“忘掉他人的眼睛”
所有人都期待被爱,人类生来孤独,我们拥抱在一起永远无法互相理解。而作为群居动物,我们渴望理解如同渴望滚烫的食物,从第一枚火种被发现,我们就无法再回去茹毛饮血的境地。
并不是所有理解都是错觉,如今大数据的出现更是证明了这一点,你的屏幕上永远能不断跳出你有兴趣的广告,而我们也乐此不疲地想去发现更多能够互相操纵的方法。但即使是这样,人也难以互相理解,我肤浅地理解为,因为人都有自己的欲望,你的欲望和我的欲望未必都一样。可是错综复杂的关系将我们联结在一起,我的欲望便会常常投射在别人的身上,于是期待与被期待的人都会很闹心。
而更闹心的是,我们无法忘记他人的眼睛,即便知道所求不同,我们仍然期待得到他人的赞同。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一种力量,就好像蒋方舟,如果不是年少成名,不断地受到大众的关注,她也许无法对自己写作的天赋如此笃定,也就是她说的对天赋的信念,没有这种力量很多人也许就真的泯然众人矣了。
但可悲的是,在我所知道的中国的大环境中,被肯定的需求被无限的压抑,而为了在这种环境中生存,我们又需要扭曲自己去迎合这样的社会要求。我记得小时候听过这样一句话是:“就是因为上初中以后没老师‘捧着你’所以你就废了。”而我为什么记得这句话,是因为我忘不了那个时候内心无法抑制的强烈地羞耻感。那不是我第一次经历被肯定的需求被压抑的事件,但是却实在地导致了很长时间我彻底地想要放弃被人期待。因为“期待被他人肯定“这种欲望在我的世界观里被烙上了耻辱的纹印。
也许就是因为这种扭曲导致了如今突然所有人都患上同一种病,讨好型人格,难道不是无法正确处理“自己的欲望“和”他人的期待“两者之间的关系吗?如今互联网的兴起,给所有人的生活安装了一个显示屏,每个人都在疯狂展示自己生活的某一面,又不断地被他人显示屏里播放的生活所吸引,我们互相追捧,像是被长期压抑的欲望突然有了一个合理的出口,于是走向病态的另一端,我们还是在不断地矫正自己,来确保自己会获得掌声。
真的没有那么一片区域是,能够舒服地做自己,又获得他人的肯定吗?我们的心理像是一块跷跷板,无法在某个区域里保持静止,所以要不断上上下下地努力去摆正那个平衡的位置。好的是,我们终于开始发现这种不平衡,开始想要与自己negotiate, 在谈判和妥协中来寻找平静。我们终于意识到希望不被期待也好,希望被关注也好,我们最在意的始终还是他人的眼光,被照射的太久,聚光灯下我们已经双目无神,无处可寻自己的眼睛了。
但我已经不喜欢这么消极的结论,失去了眼睛的我们,失去了自我和外界平衡的我们。不要再去期待别人去做我们认为正确的事情了,也请放弃成为那个别人期待的自己了。当我们生了同一种病,还好我们已经知道自己病了。此刻我们是将要踏上治愈的路上。
院长与你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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