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清晨,太阳还没从山头冒出,油茶村里已起了一层厚厚的雾。青梅一觉起来,见窗外白茫茫的一片,趴在窗台上盯着窗外发呆。
国珍早熬好了粥,她也发着呆地守在灶台前,手拿着火夹子拨弄着炭火。
因瑞雪要上学,也早早起了床,他在青梅的房门前转了两圈,不敢叫门。
李景平坐在床头,默默抽着烟,盯着窗外的那棵枣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梅推开门,瑞雪正趴在桌上喝粥,他见了青梅赶紧端起一碗粥送到青梅的嘴边,说:“姐姐,喝粥。”
青梅笑着接过,又放到了桌上,说:“等姐姐洗了脸再过来喝。”
说完,青梅去了院里,却没有发现国珍和李景平。
她问瑞雪他们去了哪里?
瑞雪说他们都上工去了。
喝了粥,瑞雪挎起包往外走,青梅问他:“瑞雪,你又要去干嘛?”
瑞雪提起包说:“我要去上学,你在家呆会儿,我爸妈等下就回来了,他们还没吃早饭呢。”
“平常都你一个人去吗?”
“不是,出了门,村口有人等我呢。”
“好,你去吧!路上小心些。”
瑞雪呆了一下,点了点跑了出去。
青梅没有什么胃口,只喝了半碗粥,她在压水井边,将衣服捶洗干净,搭在了院中的竹竿上。她见李景平还没有回,擦了擦手,关上门,像是要去哪里。
李景平和国珍去了农场,李景春说是要在地里种油菜,他们之前从来没有种过。
李景春从麻包袋里掏出一把油菜籽问李景平:“哥,你说这玩意能种活吗?”
李景平拿了几个放嘴里嚼,一会儿说:“能吧!这不是就是跟花生豆子一样吗?”
景春说:“我看难。”
“为什么难?”
“花生豆子都是清明下的种,这眼看着都要下雪的天了,我看又是在瞎搞。”
话音刚落,宋青山、江绿水却先笑了。
李景平问他们:“你们笑什么,景春说得有道理啊。”
宋青山说:“叔,你们不知道,这油茶跟稻子一样也有两季的,现在下种迟是迟了些,不过还是能长出来。”
李景春摇摇头说:“我还说种些萝卜下去,咱们队里的猪没有东西喂呢。”
李景平笑着说:“是啊,种点萝卜,我们也吃个鲜。种这东西,人能吃吗?”
肖治国又叫人扛了一袋油菜籽过来,见了他两人坐在地上,问:“怎么还不开工呢?”
李景春又问肖治国:“肖老,你说这能行吗?这东西撒了下去,这地可就什么都种不了。万一长不出什么玩意来,白瞎了这块好地。”
肖治国白了一眼李景春说:“又不只是我们种,西城公社都种呢。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听上面的人说这油菜跟你们村里的油茶树一样,都是榨油的。”
李景平说:“既然是任务,我们也不瞎考虑了,抓紧干吧。我家里还一堆事呢。”
他们纷纷动了起来,开始都不知怎么做,江绿水告诉他们:“你们怎么撒秧的就怎么撒它。”
他们听了,一下全知道了。
翠萍一边撒着,一边问国珍:“嫂子,我听李景春说你昨夜捡着个姑娘?”
国珍一头雾水,问:“什么姑娘?别胡说。”
翠萍笑着说:“嫂子,你还瞒着,我们都知道了。昨天你们家收留了姑娘,听说长得标致得很,跟城里人似的。”
国珍说:“那姑娘叫青梅,她是来找子先的。你家景春也太管不住嘴了。你可乱传瞎话。”
翠萍变了脸色,说:“原来是找周子先的,我看也不必留她在家里,没准又会出什么乱子。你想想上次我家景春,还有景平哥哥,他们不让害惨了。”
国珍说:“上次怪不得子先。”
翠萍冷哼了一声,说:“就因他,我家里那个可挨了不少打。你想想他没来我们村前,我们村闹出过什么事。他一来,大小事出了好多?人家县里还特意派个驻村干部下来盯着,搞得我们都好像是劳改犯一样。”
翠萍偷偷地指了指肖治国。
“你啊,你就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可别跟你家景春这么说,否则你两口子又得闹架。”
翠萍叹了口气说:“嫂子,你是不知道,我们家瑞冬自从去上了课,人变了样了。”
国珍笑着说:“变了什么样?”
“天天扑到书上,跟个书呆子似的。”
“那还不好,你看看我屋里那个小祖宗,上了快一年的学,从没看到他主动拿起过书本,天天要他老子拿着棍子压他读书。”
“好什么,叫做事都叫不动,还说以后要上中学,上大学,疯了一样。我和景春让他上学,一是上学也不要钱,你想建学校我们家可是出了大力,可不能吃了亏。二来呢也让孩子认得几个字,不跟他老子样,就识得数,半个字认不得。”
国珍掩着嘴笑着说:“你两口子算盘打得好,一点亏都不吃。”
灰黑色的油菜籽在人的手中像一阵阵雨一样泼撒出去,落在土里,又是像融入土里一样,完全找不到痕迹。
李景春还是担心它们长不出来,反复追着肖治国问是不是社里的几个队都种了。肖治国烦了,生气说:“开会你又不去,这会子问东问西,下次开会你不去,我就直接跟他们汇报了,不跟你扯那些摔了病了的口子。”
李景春见肖治国恼了,又道歉了一番,还约他家里喝酒来示好。可是,肖治国并不理会他,一心只做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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