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每天晚上7点上班之前，程岩会准时来到楼下的一家烧烤店，坐在常坐的角落。点上几串大腰子，再从包里拿出自带的一小把枸杞和腰果，一个一个慢慢的送进嘴里。有时候还会再要一盘烤韭菜。
程岩的工作比较简单，官方的名称是商务KTV公关，在这行里也叫男模，实际上就是鸭。鸭和小姐一样，都是自古以来最古老的职业之一，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交易。
程岩已经26岁，做这行7年，每次提起自己的职业生涯，程岩总会很得意，7年的时间还没有转行，每天还能应付那些欲求不满的富婆，每天还能赚到大把的钞票，这在行业里绝对是凤毛麟角，十分罕见。
鸭这个行业吃的不仅是青春饭，更是另一种体力饭和精力饭。年轻帅气是基本条件，能说会道是加分项。可体力强悍、精力旺盛，才是鸭的核心竞争力。
面对需求旺盛，好久不开一次荤的富婆们，要做到游刃有余，技巧和体力完美结合才算是合格的完成了工作。要想还有回头客？那就多来几次吧。
程岩就是行业里的顶尖高手，寻常的男模职业生涯最多三年，还不能每天都上班，不然太伤身。两三年后大多有了一笔积蓄，随便找个工作做做，找个合适的机会再买个小房子，这就算从良上岸。
程岩不一样，程岩从入行第一天开始，就在自己家旁边找了一个健身房办了年卡，还网购了大量的枸杞和腰果。几乎每天一顿的烧烤，也必须吃腰子和韭菜。
程岩深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做这行必须要有长远的打算，仗着年轻就放纵身体还不好好保养的，那都是憨皮，目光太短浅。
每天雷打不动的长时间健身，各种补肾食品的源源不断，让程岩不仅身体没有亏空多少，反而形象气质更加出众。一身腱子肉和隐隐约约的8块腹肌让程岩不仅异常抢手，价格也是水涨船高，说是店里第一男模也差不多。
每次说到这，程岩总会谦虚的说：“事在人为，事在人为”。
程岩上班的商务KTV在城市的市中心，地处繁华，人流量也大。程岩每天和其他男模一样，7点准时到店里，8点准时开例会。开完会就开始了新一天的公关活动。
给这些男模开会的人是鸭头，也可以说是现代版的老鸨。能给这些日进斗金的男模开会，鸭头不是一个简单的职业，没有点头脑和交际能力的人是绝对不行的。鸭头这个职业大多数是30来岁的中年男人，也有头脑聪慧的年轻男人，但很少有女人。
鸭头们娱乐场所经历丰富，看人极准，一打眼就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客人，今晚最多可以消费多少。多年练就的火眼金睛不是一般KTV管事的能比的。
鸭头和男模之间是相互依存，唇亡齿寒的关系，因为KTV是不给男模和鸭头开工资的，只提供场所，不提供任何福利待遇。男模的所有收入都来自客人的小费和打赏，再有就是引导客人消费，再和KTV按比例分钱，标准的产业化流程。
而鸭头呢，鸭头的工作就是寻找客源，也就是寻找那些寂寞的富婆，以及多多联系KTV和同行，以求资源共享，客源裂变，互惠互利。然后再把手上的资源交给男模去变现，而男模每一台得到的小费，都要跟鸭头28分账，这是行业不成文的规定，也是鸭头的主要收入来源。
每个男模都会想办法跟鸭头处好关系，以便得到更多的资源和潜在客户，并且用心维护留存，以便发展成稳定的回头客。这样每天的翻台率就会大大提高，甚至还会经常去窜场，有的一个晚上要出来进去7七八个KTV，收入颇丰。
程岩的工作内容很简单，喝酒、聊天、钱到位了就陪睡。男模和陪酒公主的工作内容大致一样，但男模的收入却比公主们的价格要更高一些，因为男女生理上的差别，男模付出的要更多，代价也更大，比如说钢丝球。
二
男模们之间也是经常调侃，“自古以来男人挣钱就不容易，想躺着就把钱赚了？没门儿”
程岩每天的生活极其规律，每天上午从全市不一定哪个酒店中醒来，跟身边油腻的富婆调笑一番，然后互相留个电话微信，一天的工作就算结束，也是新一天的开始。回到家的程岩简单的吃个早餐，就开始一头扎进健身房，锻炼挣钱的资本。
程岩是有女朋友的，每一个男模几乎都有女朋友，而每一个男模的女朋友几乎都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只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每天衬衫皮鞋，穿的体面讲究，工作看起来也清闲，赚得也多。都以为是某个行业的精英。
程岩的收入在常驻的几家店里，绝对是同行中的翘楚，因此对女朋友从不吝啬，反而大方得很，每天晚上都要面对那些又胖又丑的肥婆，早就腻了，能有一个年轻姑娘陪在身边换换口味，那是多大的幸福，程岩很珍惜，但偶尔也会自卑，不敢告诉女朋友自己真实的职业。
只有逢年过节回家的时候，程岩才算是在街坊邻居的羡慕眼神中找到一些自信，程岩农村家庭，不上学的青年只有出去打工谋生，做一份体力活或者在工厂，等年级稍大就回到老家结婚生子。
在同村人眼中，一村子出去的青年没有一个像程岩这样有出息的，又能赚钱，人长得还俊。每次回家都被围在中间问东问西，满嘴的羡慕嫉妒。说媒拉纤的更甚，都快把程岩家门槛子踢破了。
只有程岩自己知道，这行不是那么好做的。当年程岩刚入行的时候，年轻气盛，有一次喝大了，富婆从钱包里拿出整整齐齐的一叠钞票塞进程岩的手里，提出想和程岩玩一些刺激的，程岩见钱眼开，借着酒劲满嘴答应，富婆眉开眼笑，又拿出一叠大钞放在程岩的下面，转身拉着程岩就走。
程岩整整躺了三天，身上几乎没有一点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样，上厕所都要扶着墙才行，下体轻微的疼痛让他心惊胆战，同时钱包里厚厚的一摞钞票又让他沉醉迷失。
摸着钱，想起昨天晚上跟着富婆到了酒店一开门，好家伙，还有两个老女人一脸笑意的等着他，看他的眼神是赤裸裸的欲望，这就是富婆说的刺激，这种刺激，程岩每次想起都一身冷汗。
程岩扶着腰，看着钱包，叹了口气。
程岩也后悔过，还不止一次，也扪心自问过：“自己有手有脚何苦干这个让人瞧不起的活？爹妈养我一次，不盼我出人头地，起码活的像个人，可你看看现在成了什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程岩不是没有反省过，可大把的花钱，刷卡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生活已经让他依赖，试问谁不喜欢这种阔绰的生活？谁不向往？谁能真把金钱当粪土？再古代那是高尚，在现在那是有病。
每次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想着邻里邻居羡慕的眼睛，女朋友拿着自己给买的新款苹果时开心的笑脸，程岩也就释然了，做一天就赚一天钱，谁跟钱过不去呢。
程岩嘴上说的潇洒，可每当有人问起程岩做什么工作时，那份窘迫可羞愧，程岩却不愿意提起。
每次程岩被富婆们折腾的五迷三道，死去活来之后，总会在酒桌上声泪俱下的拍着桌子怒吼：“妈的，老子不伺候了”。咕噜咕噜，拿起酒瓶猛灌。
可不一会儿，反手又点了几串大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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