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不是每个故事都像童话一样美好
所记得的童年,是在蒲公英开得尽兴的盛夏,在无际的漫坡遍野的白色中,捏起一枝,吹散一团绒絮。
但不是每个故事都像画册上的童话一样美好。没过两年,家里的气氛起了变化,原来的和睦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成年人之间可怕的争吵。
每当那些恶毒的咒骂和摔砸东西的声音传过来时,我就会埋着头坐在墙角边的小板凳上,害怕地缩成一团。
我不知道父母为什么会闹的那么凶。
真的,我不知道。莫名的愧疚感却总是揪着我不放,我应该做点什么,让他们不要再吵。
但同时我又被恐惧压的发不出声音,万一他们争吵的原因,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呢?
哪怕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凭着本能感应到危险,将自己小小的身躯缩得小一点,再小一点,困在恐惧中瑟瑟发抖,不敢出声,不敢哭。
仿佛这个家的存在就是个错误,而我也是这个错误的一部分。
后来争吵声断了,原来的一个家,分成了两半。
他们都解脱了,唯独我。
刚上小学的我和布偶小熊,跟母亲一起搬离了原来那个小院子,去到了很远很远的一座城市里。
城里的新住处在高高的楼上,比之前窄了很多。母亲脾气比以前差了很多,声嘶力竭的斥责声于我已是习以为常。
太多的委屈化为深夜的噩梦,甚至在阳光出现时也不会消散。
时间如走马灯兜兜转转,我去了一所普通高中,以平平的资质废了很大努力才去的地方——连嘴碎的街道阿姨都不屑的地方。
但我不在乎,这是比十公里外的小屋子更有温度的地方,我曾执拗地这样相信过。
②终于不是我一个人陷入深渊
瘦小又木讷的我,很快便入了高年级女混混的眼。
校门口的拦截,我胆战心惊地抬头,撞上她们满脸明晃晃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深沉的恶意裏挟着风,自四面八方而来。我瑟缩着侧身躲避却被她们揪着领子,一把拖了回去。
夕阳映着云霞逶迤过天边,像是火焰。在接踵而至的疼痛里,我忍不住哭着求饶,“求求你们……别打了!”无济于事。
我性格懦弱,越发的沉默寡言,越发的躲避,使我理所应当地成为了她们欺负的对象。
在无数场梦魇一样的校园霸凌中,没有正义,没有同情。人人埋头自顾,更没人愿意跟我做朋友,怕受牵连,怕成了那群混混的下一个目标。
后来转来一个女孩,我不记得她的名字了,也不记得她的相貌了,只记得她朝自己伸出手,也没嫌弃自己被打肿的丑脸蛋。
她递给我一条手绢,洁净柔软,有一种妥帖的陈旧。角落里绣着不知名的小花,淡紫色。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瞬。
而后,我接过了手绢,握在掌心,像是握住了一簇足以取暖的火焰。
没过多久,女孩儿不出意外,成了那群混混新的玩物。女孩被围着扇耳光的时候,我跑了,跑了很久很久,后来蹲在地上捂着灌了风发疼的肚子放声大笑。
“终于不是我了。”
“终于不是我一个人陷入深渊了!”
③救了我,那就代替我去承受这一切
视野忽地一晃,光影变换。
那个满脸伤疤,被侵犯,被打得站不稳的女孩站在天台边缘,转过身来,还在极力冲我微笑。一如往昔地朝我伸出手来,那手颤抖着,是一个拼尽全力求救的信号。
“救救我。”我听得见她的声音,听得见的。
“像我救你那样……求求你救救我吧。”
“不。”我笑起来,“不,我再也不想,回到从前那样的日子。”
“你救了我,那就代替我去承受这一切吧。”一字一句,字字珠玑。
女孩的那双手在风里停留了片刻,终于被我一把推开,像毫不留情地甩开一个背负了很久的、快把自己压垮的重担。
她近乎绝望地看着我,神情像被搁浅在海滩上的鲸。虽能呼吸,勉强存活一段时日,但失了浮力,自身的重力会将它的内脏压得四分五裂,痛苦而死。
万念俱灰的女孩被甩开之后,顺势从顶楼冽冽的风里仰面落下,仿佛是直接被推下了顶楼。
我愣在原地。
血液炸裂开,迸溅出猩红的黄昏。我好像就站在尸体面前,最后一缕阳光也收敛进地平线。女孩的血流到我脚下,那双眼睛仍镶嵌在残缺不全的脑袋上,死死盯着我。
借着天台一侧的玻璃,我看到我的嘴角开始以一种怪异的频率抖动,幅度越来越大,很快攀上眉梢。到最后,整张脸都在抽搐。
两颊的肌肉犹自不可抑制地颤动,喉咙里滚出似笑非笑的低吟。像是有无形的手,一左一右,拉扯着我的嘴角,向两边高高提起,近乎窒息的大笑。
“啊啊啊——”
我像任何一个目睹者般害怕地喊叫道。
司马优选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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