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梁新燕

作者: 絔訾 | 来源:发表于2017-06-14 22:56 被阅读0次

华夏宣和二年,秦军南下渡黄河,破京都,太后幼帝被俘北上。宫妃帝姬沦为奴婢。汴梁城中公私积蓄为之一空,往日锦都的繁华早已看不出半分模样,徒留一场唏嘘。倏忽五十载矣,犹记那清澈的汴河之水,犹记那河边缓簪的少女,犹记那未完待续的故事......

楔子 燕过无痕

“汴梁城中的女子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娇,一个赛一个的俏,老娘这双眼睛都不够用了,嘿嘿嘿”虞燕一边指着前边簪花的女子,一边痴笑着和跟在她身后的侍女说。

这侍女名唤千儿,是老夫人指来服侍大姑娘的,别人眼中的大姑娘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莞尔一笑便觉如沐春风的,可她瞧着,这大姑娘似乎有点儿不对劲,那贼溜溜的眼神哪里是虞氏一族引以为傲的大才女该有的样子嘛,此时千儿已经脑补出自家同为贵女表率的二姑娘私下也这般模样了,腹诽半晌,一抬头,大姑娘没影了。

这给小丫头急的是满城跑。可算是在楚馆门前看见自家姑娘,她呀,正站在原地打转转。

“姑娘,你可让千儿好找,这要是把您弄丢了,你让千儿活不活啊,千儿的爹娘还有何颜面在虞府待下去,千儿的弟弟那么小,千儿还没嫁人呢,还没子孙成群呢,姑娘你可害苦了千儿...”千儿那水汪汪的眼睛眨着委屈。

谁知这虞燕反撇嘴一乐,说“呦呦呦,原来是我们千儿想嫁人啦,早说嘛,饶了这么大的弯,姑娘我是那不近人情的人么,今个我就做回主,办了你终身大事,我瞧着大少爷身边的,那个小厮就不错” 千儿抹了抹眼泪,说"姑娘坏,你戏弄琴儿,千儿才不要理你嘞"。

虞燕逗这小丫头逗得正来劲儿,谁知不远处有匹惊着的马正向他俩扑来,马嘶叫,童子喊,人躲闪,银器坠,虞燕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耳边嗡嗡,身子一空,恍惚间似遇一貌美男子,刚想调戏几番,他浅笑低眉,轻裘缓辔,好似水中花,镜中月,迷离之际睁大双眼,想将那男子看的清些再清些,却瞧千儿跪在一个血肉模糊,辨不清雌雄,分不清人畜的东西前,绝望的大哭。

想劝劝千儿,问问她怎么回事,可千儿不理她,继续哭,虞燕一急蹲下身想拽起千儿,只见自己的双手穿透了千儿的身体,更令她惊异的是细看这东西好像就是她自己。

虞燕此时此刻才意识到,她被马踏了,她死了,现在要做的是等那戏文里的黑白无常来接她,可她等了一天,一年,十年,五十年都没等到,就这样,汴梁城中本该最耀眼的明珠过完了她似有若无的一生。

虞燕一直都知道,阖府上下一人一个心思,不过怎么也没想到自家的胞妹,虞雅,那个喜欢跟在她身后甜甜的叫着燕姐姐的雅儿,竟也这般,灵堂面露哀思,闺房暗自窃喜,着实令她伤心。是也,长女的位置怕是她惦念良久了吧。虞燕不知,这点子伤心,才是开始。之后的几年几十年,她随胞妹入宫,看她算计权谋,残害挚友良相,看她霍乱长钢,罔顾血肉亲族,从宫妃到帝后,从帝后到俘虏,最后,三尺白绫,了此一生。悲兮,叹兮。虞燕以为,她将永世为这繁华锦都的一缕孤魂,可人间世事终弄人,她既已看惯秋月清风,也该重画新燕于梁间。

(一)从灵访友

虞燕自幼养在江南外祖林家,林家百年世家,其所创苏林书院乃文人墨客向往之最高学府,当朝为官者多为林老门生。

林老一生多妻多子,唯有一女,视若珠宝,此女虽才情不显但福气甚厚,嫁入京都虞家,婚后夫妻二人恩爱非常,因林老过于思女,虞氏夫妇遂将长女寄养于其外祖家,直至虞燕及笄才接回东京。

或许是因着并未在其父母身边长大,自打虞燕回京,这虞家大夫人对她是百般呵护,万般疼爱,好像要弥补这些年对她亏欠,每每日上三竿就泛着泪光的敲着她房门,要给她包饺子,话说,她老娘这手艺还真不是盖的,可也不能让她三百六十五个日月天天吃饺子。

如今,虞姑娘已经不能直视饺子了,所以她家娘亲改做包子了...

好在,今日她那损友沈家的大姑娘前来拜访,偷得一日清闲。

这沈家祖上乃颍川人士,经商已有百年,现如今在汴梁城中提起沈家,怕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位,而将沈家地位带到如此高度的人,现下正在她眼前,沈家女,从灵。

“呦,这是谁啊,怎着你也有今日啊,看你折磨别人惯了,一下掉个位置,我还不习惯呢”沈从灵噗嗤笑了。

“怎么会呢,娘亲疼我还来不及,会舍得折磨我,灵姐姐可真是会说笑”,虞燕那娇羞的模样学的是十足十,惹得从灵浑身不舒服。

“得了啊,在别人面前装装也就算了,少在我面前搞这套,拿着,他的棋盘”。

虞燕一时愣住了“他的棋盘,送我的”。

“不要啊,那我给青丫头当箭靶子使去”虞燕下意识的握紧了些,冲着沈从灵嘿嘿一乐“安青的箭靶子多的是,不差这一个哈。我的好姐姐,就知道你惦记着我,等以后,让我家夫君好好谢谢你”

沈从灵刚喝了口茶差点没喷出去了,“姐们,我说是你夫君,你还真拿自己当秦家三少奶奶了,来,醒醒,醒醒,还有,有一事我得与你只会,我听人说,这秦家三郎实则是个断袖,和那萧家七郎,还有白家大少爷关系是扑朔迷离的”

虞燕一脸无所谓说“那是他没遇到我,他喜欢靓仔的,我喜欢靓女的,明明很般配啊”

从灵无奈,摇了摇头,拗不过这成了精的迷妹,只得和她说说别的事。再有,燕儿虽行事不羁,好惹是生非,但跑得快,会装可怜啊。沈从灵只能祈祷,哪日,这死丫头真惹着那人,最好也发挥发挥她的特长。

沈从灵正打算和她讲讲在大漠遇到白阳的事,一转身,才发现虞燕已经倚着栏杆睡着了,回想起千儿说她这两天起的早了些,觉性这么大的她还与她说好会子话也算奇迹了,还以为她嗜睡的毛病改了,今瞧着,这辈子是够呛能改了。 从灵拿下自己的红色斗篷给她盖上,望着这张脸,低喃道,"这丫头长得实在美艳,我一女子都有些看痴了,若是寻常男子怕很易被她迷惑吧"。

接着又叹了口气,"可那人是秦煜啊"。

等虞燕醒来时,沈从灵已走了半响,只道是家中临时召她回颍川不得不走。匆匆一面,不知几何才会再见,虞燕甚是懊悔,怎的就睡着了呢,搞得心情很是不美丽,晚饭也没吃两口。

然后,虞夫人就以为她病了,次日,请来了这华夏第一圣手白季,替她号脉,说些她体虚气弱,脉象杂乱,若不调理,恐难长寿之类的废话。虞燕坐在廊下,望着园中的秋海棠,自顾自的叨咕,“我没病,没病,让我吃药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哪来的道理嘛,不开心,不开心”。千儿望了眼她家姑娘,很想问问她抱怨个啥,明明都是门前的海棠喝了药,大黄吃了补品,哦,对了,大黄是虞燕养的灰猫。

(二)虞燕求亲

“都说灵安寺的签最是灵验,姐姐不想去,那也陪陪雅儿嘛,再有,听说那凌柏峰的景致甚好,去嘛”虞雅摇着虞燕的胳膊,虞燕确实不想去,她都想好了,等她们都走了,她留在家里好好补一补觉。可胞妹这般撒娇,着实令她消受不起,只得先应下。再有,娘亲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咬咬牙,就少睡一觉吧,去。虞燕若是知道她娘亲的真实目的是想让能一大师给她看看姻缘,打死她都不去。娘亲表示很委屈,谁让来提亲的太多了,各个家世人品都不俗,自己都挑花眼了,让女儿怎么挑,女儿太优秀啊......

陌上花开,君子在何。虞燕其实不认识什么秦煜,也谈不上喜欢,至少这一世是。不过,她欠他的。那时的他,因她丢了千年道行,也因她丢了自己,她承诺过会陪他一世,转头却不知踪影,他该恨她的,该恨她的。这是虞燕的梦,自记事起的梦,或许是前世,或许是来生,总之,她认得他。

山中微冷,雅儿和娘亲都在寺中取暖,虞燕实在无聊,四处走走,看到南边似有一片竹林,忽闻琴音,甚是入迷,随声而往,只见,一谪仙般的妙人林间抚琴。想不到在这遇见了,省的她寻他了。

待他一曲终了,走上前去道“我叫虞燕,我认得公子,公子,可有婚配”秦煜一愣,是也,他也认得她,名满江南的大才女虞氏阿燕,谁人不识?可似乎太,太有勇气些了吧,他本不想理会,轻拂衣衫,月牙色的身影淡然站起。

虞燕抚裙拦住去处,那双眼痴痴地望着他,似乎她的眼里只有他,他便是她的一切,秦煜并不是个心软的,应该说他没有心,可此时此刻他竟不忍伤她,

前世鸳盟,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多年前能一大师的话,又觉可笑,刚想出手。

虞燕一侧身,道“我自幼便钟情于你,也知你好男风,可,我不在乎的,大不了,你做女儿我做郎罢了” 秦煜紧闭双眸嘴角微搐,虞燕以为他在沉思,在考虑她的建议。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撞当啷响。

片刻,“好,后日我便去提亲”留下这样一句话拂袖而去。

虞燕本也吃惊他这么好搞定,可一想安青说她面若桃花,生来媚相,没有男人能抵住她的诱惑。便蹦蹦哒哒的回了寺中,徒留林中暗卫面面相觑,感觉解锁了他家主子的新技能,还有,就是,这未来嫂子命可真大。

虞燕若是听到这些,估计会一口老血喷出来。

次日,她带着千儿偷偷从家跑出来,想着自己马上要嫁人了,汴梁的楚馆还没进过,觉得有点委屈,不是说汴梁的姑娘比起江南的不遑多让么,今个便要领略下。

可在门口,突然有点怂了,碰上了秦煜不就尴尬了么,悔婚怎么办,不行,可来都来了,哪有不进去的道理,万一呢,哪能有那么巧,进,还是不进,这是个问题。

“姑娘,姑娘”

“得了,千儿既然来了,怕今日汴梁的姑娘与我无缘,等把秦煜搞到手,一定再来会会”。不过调戏调戏这个软萌的小丫头也是好的,乐极生悲,古人诚不我欺。不远处一匹惊了的马朝他俩扑来,虞燕的下意识推开了千儿,然后,她就悲剧了。

(三)胞妹祸心

鬼神之说她本是不信的,如今自己化作孤魂,也是不得不信。过了头七,还不见人来接她,她慌了,难不成把她忘了,这阎王爷太不负责了。

虞燕走着走着便来到了雅儿的门前,并不是她想偷听,只是如今的自己便是站在她眼前,她也看不到摸不着。

“其实姑娘样样都不逊于大姑娘,怎的老爷夫人这般偏心,奴婢真是为姑娘不平”说话人是虞雅身边的惜儿。

“不好过的也都过去了,娘亲再哭也换不回她宝贝女儿”虞雅冷笑了下。

“那是,日子久了,大夫人自会看到姑娘的好”惜儿顺着虞雅的话谄媚的说。

“我的好,哼,母亲眼里心里从未有过我,也不,太后说要送虞家女子进宫之时,倒是记得还有个女儿,说的好听是为了虞府满门荣耀得以在新帝一朝不衰,不过就是怕太后做的那起子肮脏事被抖出来,哼”虞雅望着镜中的自己,肤若凝脂,眉目清丽,那么年轻,难不成真要累身宫墙,进那活死人墓。

她暗自发誓,有朝一日,定要虞家为此付出代价。

虞燕一哆嗦,她所未见过如此的胞妹,目光如炬,深不可测,这些年她到底有多少抱怨。这时,门外一阵骚动,原是大少爷虞怀寒闯进了雅儿的雅韵阁。

“虞雅,你说,燕姐姐的事可与你有干系”怀寒冲着虞雅大喊。

虞雅淡定的往榻上一坐“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果真是你,燕姐姐对你那般好,你怎下得去手,你,你,你蛇蝎心肠,你毒妇”。

“对我好,哼,我就是毒妇,你最好离我远些,不然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当虞雅看到虞怀寒的眼中并没有恐惧,反而是担忧,心里是恨极了,恨极了。明明怀寒与自己相处的时间更久,更久啊。片刻,便走到寒弟跟前,面色一转,握住寒弟的手殷切道“姐姐知道你伤心,也理解你,可你以为我便不伤心么,今日的事姐姐便不与你计较,可他日走上仕途,还这般模样,可教姐姐担心”说着便抽泣起来。

虞怀寒一愣,转身看到娘亲站在门口,才明白虞雅刚刚在作甚,无奈摇了摇头,推开虞雅,不予解释便自顾自的跑出去。

虞家大夫人看到这一幕,心中也犯起了嘀咕,这雅儿笼络了府中众人的欢心,怎的就让怀寒这般厌恶她。

虞燕看到寒弟如此,心头一酸,寒弟待她是真好,只是心思太过于纯净,不屑于虚与委蛇,是非好恶全凭本心,若是有心人予以算计,怕是不好过。

话说另一头,秦煜带着聘礼前来提亲,却瞧虞府上下白衣素缟,面色愁容,报名来历后,虞家爹爹目光呆滞的望着秦煜说“贤侄,你来晚了,燕儿她,她,昨日去了”。

秦煜有些不敢相信,前日在他面前大言不惭的要嫁与他的姑娘,竟这般不守承诺。“冥婚也可,我与燕儿早已相知相许,并立誓此生非她不娶,既已如此,就让她换个形式陪陪我吧”秦煜长吁一叹。

虞燕她爹听闻此,目光微动,似有哽咽,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虞燕呢,懵逼的不要不要的,啥玩意,早就相知相许,是当我死了啊?不对,我是死了,死了,也不能欺负死人啊。仗着死无对证,是吧,行,也不知道娶回去个牌位有什么卵用,虞燕腹诽了半响。因着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老爹把自己卖了,正在生暗气。

忽觉不对,嫁给秦煜诶,头半生心心念念的事,临了临了,成真了,该欣喜才对嘛,便不做他想。

(四)童年趣事

两年过去了,虞燕每天都要回虞家,看看爹娘,看看外祖,弟妹偶尔也会看看他夫君,唯独没敢去找北安青和沈从灵,不是不想,而是怕一旦看了,便不会想要离开。

虞燕寡情,父母亲族于她而言不过是责任,是她生为虞氏长女的责任。

虞燕又多情,她习惯了伪装,习惯了成为别人眼中期望的她,看似毫不在意,实则用情至深。

可在北安青和沈从灵面前,她从来都是她自己,只是她自己。

记得那时的沈从灵还是个窝在沈夫人怀里怯怯的小女孩,并不是如今震惊西域商界的奇女子,那时的北安青便喜欢跟着北老将军舞刀弄枪,北老将军膝下子嗣唯安青有将军之才,深得老将军喜爱。初识之时,虞燕还调侃过她。

"白瞎北夫人予你的好名字了,要我说呢,你就该叫北安邦多好!定国安邦,配你",记得那次,安青足足有半月都没理她。

那时的虞燕呢,好像还是如今的死德性,喜欢看漂亮小妹妹,喜欢睡觉,喜欢吃猪蹄,喜欢秦煜。不过这些,林老可从不知道,他眼中的宝贝孙女是最和气稳重的,是最聪慧娴雅,博学宏览的,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和顺。

三个年龄相仿的小女孩相识于苏林书院,自此,她们无恶不作,他们狼狈为奸,她们成为了最亲密的帮凶。

沈从灵她二娘想争家产,二话不说,端了人家老窝。南境遭袭伤我北将军一发丝,废了他当朝太子一条腿。年少轻狂,她们的肆意成就了彼此。那时,她们花间饮酒,她们互诉衷肠,她们的手中只有酒壶,却又拥有整个世界。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况,她们都将最温暖的地方给了彼此。可,人间世事便是如此,意外总会不期而遇,像,她莫名其妙的死了,像,沈从灵莫名其妙的入了宫成了沈婉仪,像,北安青莫名其妙的成了叛徒终生未露于人前。

与其说,那时她随胞妹入宫,不如说她想见见旧友,想弄明白一些事。

"雅妃娘娘,你实话告诉我,燕儿到底是怎么死的,一匹受惊的马便能踏死燕儿,我不信"。沈从灵抓着虞雅的手,颤抖的双手略有寒意。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于我有什么好处”虞雅不屑的瞧向从灵。

“好处?娘娘,这御花园中只你我二人,你说,若是我突然倒地,肚子里的这块肉没了,咱们皇上会怎么想。不过,和你相比,我更讨厌皇后,不如我帮雅妃娘娘一个忙,替你除去那些碍手碍脚的人”

"姐姐并不是马踏死的,我只知道这些,还有,你可听过青荇草"虞雅一笑便不做他语,转身而去。

沈从灵瘫落在地,那园中的石砖好似天山上的寒冰,她当然知道,她纵横西域多年,那与曼陀花齐名的毒药她岂会不知,中毒者,毒发之前无丝毫感觉,一旦毒法,便会全身腐烂,犹如上百小虫侵蚀骨髓,痛苦万分,死相可恶。这便是燕儿的死因麽,从灵想到一个人,看来得出宫一趟了。

虞燕以为,从灵是机敏睿智的,是处变不惊的,想不到竟会做虞雅的爪牙,会如此冲动深陷宫墙。那安青呢,虞燕开始担心,发了疯似的寻她,却怎么也没想到,北安青现已归入秦家军。

秦家堡,一个特殊的存在,有自己的军队,皇族都要敬他几分,因他掌握着经济命脉,皇家也曾施计打压秦家堡的商号,可不知道怎的,越是打压,地位越稳,风吹不动,雨下不倒。虞燕到现在也搞不懂,秦家三郎究竟是个什么怪物,十六岁时任秦家家主,他家爹娘游历山水,逍遥快活,他大哥归隐山林,整日饮酒作画,他二哥一心向佛,不理红尘俗世,只把烂摊子给个这么个娃,想想也有点惨,连提个亲都得自己来。

说起成婚,虽然不知这秦煜打得什么算盘,可还是受用的。你说秦煜若是看上她这张脸,人都死了,还看个毛线,若说是真爱,那不搞笑么,她可不信那个怪物会爱上她。不过,安青有他照拂,虞燕倒是心安了。

(五)前尘往事

他是金累,山之精,衣裘戴笠,身长九尺,形如小儿而独足。

她是当朝公主,父皇病重,巫医说需要金累之眼做药引方可痊愈。

她只身前往嚥嚇山寻他,或许,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结局,一个满心欢喜,一个算尽心机,到头来不过是空余恨罢了。

“公主,你怎么拿刀捅自己呀”婢女满路惊恐,伸出胳膊拦住嫣羽公主。

“放手,不想脑掉袋就给我放手”嫣羽面露杀机,惊得侍女往后一躲,她身上的血已经开始往外溢,却依旧面不改色,抛下随行的一路人,上山寻他父皇的药引,果然,当她浑身是血的倒洞前时,他上钩了。

他孤独惯了,突然来了个叽叽喳喳的女人起初是不适应的,可日子一久,才知道,陪伴是会上瘾的,嚥嚇山上再不似往日一般清冷,。

“大哥哥,你救了我的命,我该怎样报答你啊”嫣羽甜甜的问着金累,他不语。

“在我家乡,你救了我,我当是以身相许的,漫漫长路,我陪你可好”。

他想他是愿意的,他想她是喜欢他的,他想与她拜天地。其实他待她好,她怎会不知,可生于宫闱,最忌讳的便是这个情字。她矛盾,她挣扎,她从未忘记自己的初衷,可那又怎样。

“你说生命之所以这么美丽,是不是就在于它总有意外”,她笑着问他。

“你就是我的意外”,他说。

夜夜与他共榻,迟迟不忍动手,她不想承认,不想承认。可父皇等不了了,她告诉了他所有的一切,并说要离开。

次日,“一双眼而已,你若想要,便拿去吧,只要你呆在我身边就好”金累深邃的眼眸露出几分不舍与忐忑,好在她同意了。她说,等她父皇病好,便会回来。

他等啊等,等啊等,每天都蹲坐在嚥嚇山间的大石头上,望着远处,等她归来,和他一起看霞光万丈。

“那女人的话你竟还信,父神允你在人间历练,你可倒好,贪恋红尘,显些丢了性命,回去领罚吧”

“她,在何处”金累痴痴地问,又自顾自的低喃道,她答应过的,定时有什么难处才不能回来,我得去寻她。

“痴儿,你若执意如此,便永留人间吧”。

虞燕又做梦了,每次梦醒都是泪流满面,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回去,她为什么要离开。

一晃已有十年,身边的一切已换了翻模样,虞氏一族被逐出京城而虞雅却入主中宫,北安青在她夫君麾下任秦家军副将兼将军夫人。

他家夫君呢,还是老样子,给她守寡,很是乖巧,有些花花草草,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一摆也都吓跑了。

至于从灵,提起她 虞燕的心都在疼。

她每日都陪着沈从灵,只是从灵不知道罢了,她看着从灵笑,看着从灵哭,看着从灵神情恍惚,长倚病榻。其实,做着孤魂野鬼久了,她便不再觉得是她的福气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人因她伤心难过,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乎的人被人算计,只能眼睁睁看着虞雅踏着虞氏的血爬上高位还惺惺作态。

她气,她怒,也无能为力。

(六)白亦可好

虞燕知道,她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天知道若是再不进轮回,她会疯的。可,虞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爹娘呢,外祖父呢,还有这既不像是虞府,也不是林府啊。虞燕有点慌了,不自觉的哭出声来,一个长相端庄的女子连忙跑过来抱起她,摇着她的小脑袋,虞燕表示自己要吐了,已经被她摇的迷迷瞪瞪了。

那女子冲着刚走进屋的貌美男子淡淡一笑说“夫君,你看,咱们女儿可真乖巧,你可想好名字了么”

那男子从身后抱着这女子,开口说“白亦,咱们的女儿就叫白亦,夫人可欢喜”。

虞燕一下子就精神了,啥,有没有搞错,为毛人家重生都能回自己的窝,我这还得改名换姓,不开心,不开心。不过当个小孩子倒是有一点好,可以肆无忌惮的哭,然后抱着她的白氏夫妇就石化了,赶紧叫来乳娘,表示绝对不能饿着自家的宝贝。

白氏乃岭南望族,医药世家,现任家主白季素有医圣之称,为人乐善好施,乃谦谦君子一枚,颇受敬仰,因着白季曾拜在少林门下,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而其妻唐氏则是赫赫有名的毒娘子,唐门女,只是世人并不知此唐氏乃彼唐氏。两人成婚已有五年,育有三子,长子白凡,乃前世他夫君的入幕之宾,咳,生死之交。就虞燕五十余载的潜心研究,两人的确是清清白白,况且,她这大哥和大嫂整日如胶似漆的,才不会瞎搞,就是不相信她家夫君,也得相信她这个便宜哥哥啊。次子白楠,江湖中的潇洒剑客,青梅煮酒论起英雄,怕是万万少不得白家这位二爷的。三子白阳,谜一样的人物。

话说这白氏夫妇是左盼右盼,好不容易盼来了个闺女,开心坏了。虞燕望着这两眼冒光的夫妻俩,陷入了沉思,她记得这男子,在她回虞府时,虞夫人找来给她把脉的就是这个白季,害的她吃了好阵子的药,那时心底是恨死这个臭大夫了,想不到现在居然成了他闺女。

不过她却是不记得上辈子有白亦这个人的出现,那虞燕呢,这一世还会有这个人麽。

不知怎的,虞燕胸口一阵刺骨的疼。爹娘,外祖,寒弟,安青,从灵,这原本的至亲都将与她再无瓜葛了。

罢了,她重活一世,本就为了保护这些她在意的人,让他们这一生能够平安喜乐,人间世事怎能均如人意呢。

却不想,有些人,斗转星移,该有牵扯终还是会有的。

像,在她满月宴,她与她家夫君结了娃娃亲,虞燕自己其实也很意外。谁让秦煜小时候是个小正太。虞燕本来是看见个小帅哥,想调戏调戏,一不小心,一口老奶吐到了秦煜小朋友身上,谁知这小朋友不管自己身上的奶渍,反而拿着手帕来擦拭她的小嘴,一时感觉有些抱歉,顺便缓解下自己的尴尬,就给了秦煜小朋友一个大大的拥抱外加一个甜甜的微笑。

正巧被两家的夫人看到了,说这是缘分,缘你个大头鬼,这明明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虞燕望着乐的嘎嘎的秦煜小朋友,顿时觉得后脊发凉,觉得自己这一生怕是又躲不过这个男人去了。

怼妹日常

若是论起,虞燕重生后最讨厌的人,莫过于她那三个哥哥了。本以为,作为最小的妹妹,日子过得肯定爽翻了,什么护妹狂魔啦。但是,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虞燕的被怼,还要从头讲起。

三个帅气的小男孩围着一个粉嘟嘟的女婴,一脸凝重的看向白家夫妇。

“这丫头长得真丑”三哥白阳一脸嫌弃的瞅着女婴。

“是啊,我们这么好看,怎么有个这么丑的妹妹,这以后领出去可丢死人了”白楠感到深深的担忧。

虞燕此时内心是崩溃的,不过白楠和白阳是双生子,品味一样差,也正常。然后满怀期待的看向她大哥白凡。

“爹,娘,你们确定这个东西是我妹妹麽,我听说最近很多稳婆收了别人的钱换孩子,还有是不是你俩过于想要个女儿,找来的野孩子,或是娘,咳,这东西和萧叔叔挺像的......”白凡一本正经的向他爹娘分析情况。惹得白爹爹哭笑不得,白家娘妻是气的拿起鞭子就要往三兄弟身上抽,什么萧叔叔,什么野孩子,这明明是她宝贝女儿。

虞燕不会说话的日子是最苦逼的。

“大哥,二哥,妹妹除了长得丑点,还挺好玩的,你看,往脸上身上一戳,软软的,像棉花糖”白阳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开始各种戳。

“是么,我也来试试”白楠也凑过来,轻轻的用小手戳虞燕的脸蛋。

虞燕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奇耻大辱。

“哈哈,二弟,三弟,你看,妹妹哭得时候只会喊一,不喊二,哈哈”白凡看哭得这么有趣,也拿手戳来戳去。

好不容易,虞燕会走了,会说话了,长得也越来越水灵。本以为日子会好过些,谁知这三个哥哥换了套路。

“妹妹,过来,这是你写的字?”白凡拿起桌上的蝇头小楷,再看见满嘴油腻腻的虞燕,和那盘鸡骨头。

虞燕觉得四周寒气逼人,不跑,小命要没了。其实虞燕的字还不错,只是这大哥最喜欢鸡蛋里挑骨头,明明对其他人都是温文尔雅的,为毛一到她这就成了豺狼。

“想跑呀,小亦亦,你说,大哥刚从书院回府就检查你功课,多重视你”白阳拦在门口,贱兮兮的捏着虞燕的脸。

“嘿嘿,我才没想跑呢,只是叫访文去给大哥拿他最爱吃的莲藕糕”虞燕一脸谄媚的瞧着白凡。

“糕点就不吃了,只是亦儿,你都三岁了,光长年纪不长进,字写得丑,画画没天分就不说了,你还不努力,从今天起,每日辰时去我书房背书”白凡说完就拂袖而去。

“哈哈,小丫头,还是我好吧,我就从来不欺负笨蛋,哈哈哈”白阳点了下虞燕的额头,便出了房门。徒留虞燕一脸懵逼。

白家老夫人六十大寿,虞燕是挖空心思想惊艳一把,跟着西域来的舞姬学了半年的胡旋。其实也是想,给几个不常在家的哥哥看看,她才不是笨蛋,厉害着呢。

弦歌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飘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

“停下”白凡大喝一声,走向前拉住白亦的手,硬拽着跪了下去。

“祖母,父亲母亲,各位长辈,亦儿今日德行有失,实属为兄之过,恳请责罚”白凡此举不仅惊着白亦,连着白家爹爹,祖父都不明所以。白家并非迂腐的世家贵族,不允子女品乐习舞,况且,这白亦今年不过七岁稚子,谁人会做此文章。

此时,白家爹爹也是左右为难“亦儿近来确是欠管教,不过念及亦儿尚小,今日又是母亲的大寿,此事便作罢,白凡,你作为兄长,愿意承担责任,很好,为父甚是欣慰”

一场闹剧,虞燕全程不知所谓,莫名奇妙被说的一无是处。

直到去找大哥理论时,才一不小心听到了哥仨的闲谈。

“大哥,干得漂亮,今日你要是不出马,那丫头不定怎么嘚瑟呢”白阳贱贱的向白凡竖了个大拇指。

“亦儿这胡旋舞跳起来还真是有模有样,就是穿的太少,等她大些,再跳这个被人看去那可怎么办。大哥及时制止,真是明智。就是小丫头看着有点沮丧,搞得我这心里怪不是滋味的”白楠说。

“她心大着呢,过两天就忘了,你别往心里去,我本不想当着那么多人让她下不了台,可她年纪小,长得讨喜又粘人,爹娘宠她宠的快没边了,咱们哥几个要是不束着点她,白家可就养出个小霸王了,再者......”白凡苦口婆心的解释着,虞燕可听不下去了。

啥,天天怼我,说我丑,说我笨,说我这个失,那个失的,合计着是为我好,我怎就小霸王了,没一个好人。

(八)自然空灵

“姐姐,还有多远才到苏林书院啊,卉儿要无聊死了”白卉撩起帘子趴在窗边,向远望去,别提人影,连鬼影都没看到,便更是郁闷。

马车颠簸,刚吃的桂花糖糕好像在这小丫头的肚子里翻江倒海,搞得她是晕晕乎乎。

这白卉是她二叔家的闺女,小她两岁,今年虚岁十三,她出生时,母亲难产去了,父亲第二年忧思成疾也走了,尚在襁褓的她便养在了祖父祖母膝下,可这丫头的性子却不唯唯诺诺,反倒是个心直口快,开朗豪爽的姐儿。

“你看什么看的这般聚精会神,给我也瞧瞧呗”白卉眼巴巴的望着虞燕手里的小人书。

“你年纪小,再读两年书吧,这个太深奥,不适合你”虞燕故作正经的说。

“这明明是画么,不过这画技太差,卉儿画的比这好,还有这俩人的姿势真奇怪”虞燕还没反应过来,这丫头的小脑袋已经靠在她肩,还在这饶有兴致的品头论足。

虞燕此时的内心是崩溃的,“丫头,这画的精髓又不在画技,重点是,重点是。”

“重点是什么,你说嘛,快告诉我”白卉摇着虞燕的胳膊。

“意境,那不仅仅是视觉的冲击,还有情感的共鸣,人与人,人与自然的那种,那种空灵美,没达到一定的境界你是看不懂的”虞燕理直气壮地胡说八道倒是唬的白卉一愣一愣的。

毕竟自家姐姐的才情是毋庸置疑的,不然也不会受邀去苏林书院。当然还有一层原因是,她是洛轻先生的关门弟子。

“你这小脑瓜在想啥呢,你呀,最好先睡个觉,这苏州城内啊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多得是,你得养精蓄锐不是”虞燕轻拍着已有困意的白卉,感叹道,这哪里是管妹妹,明明是养闺女啊。

一想到明日便可重遇旧友,心中实在欢喜。

次日,“姑娘,二姑娘,到了,到了,已经进城啦”虞燕身边的白嬷嬷冲着车内大声说,门外的两个小丫头,访文访烟也兴奋极了,在哪窃窃私语。因着白卉并未出过远门,听白嬷嬷一说,噌的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哇,好漂酿,这里好热闹,姐姐,这是啥,能吃麽,咦,这又是啥,好吃麽”这一路虞燕不知道回答了多少这种问题,虞燕早知道咱们白卉姑娘是个小吃货,可没想到还是个好奇宝宝加小吃货。

到了客栈,以为这丫头可以消停会,谁知一进门就开始和各路人马侃大山。

虞燕现在后悔极了,早知道昨天就不该让这死丫头睡觉,今天也就不会这么有精神了。

因着不放心白卉一个人,只得找个旁边的位子坐下。

“亦妹妹”虞燕丝毫没注意自己面前坐了个人,而这个人就是白卉的表哥。被这一声亦妹妹吓了一激灵,这柳殊倒有些不好意思。

“原是柳公子,一时没注意,您别见怪”虞燕最怕尴尬了,赶紧打个圆场。

“怎会,早听闻你会来江南,不想今日这般巧,竟碰上了,你是第一次来江南吧,我领你四处去逛逛?”虞燕表示,姑奶奶我在江南这片混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你领我?

“那自然是好,可是此次来,我并非一人,是和卉儿一起来的,你看,在那边玩呢,实在是不方便”虞燕温声说道。

“那便叫她一起吧”柳殊道。

“好啊,好啊,我家姐正不愿意领我呢,表哥对这熟,带我逛逛是最好不过的了”白卉不知什么时候探个脑袋冲着他俩嘿嘿笑。

“卉儿,不要胡闹”。谁知这白卉竟憋起小嘴故做哭状“本来就是一家人嘛,况且表哥是好心,姐姐干嘛凶我”。

虞燕最是见不得白卉哭,那头眼泪还没掉这头就应了“好好好,不过你要听柳公子的话,不要乱跑,听到没”。

柳殊已在这等了几日,本想着此次有机会和虞燕独处。

现在只得无奈的冲着虞燕笑。

“走走走,咱们快点走,不然大姐该反悔了”白卉拽着柳殊往外走,一点都不留恋她孤单寂寞冷的姐姐。

(九)放开那女孩

虞燕在房中呆的实在无聊,便想四处走走,谁知走着走着,竟走到了林府的门前,青砖黛瓦依旧,而人事却已非。换了身份,变了模样,哪还有资格进林府,便拂袖而去,那万千过往涌上心头,不觉眼眸已有湿润。

瓷碗落地的砰砰声愣是把她拽回了现实“你这个贱女人,快点把女儿给我,张家老爷说了,给我二十两银子,二十两诶,够我喝多少酒呢,快,给我,要不我连你一块买了,你这个贱人”。

虞燕还没醒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大喊“放开那女孩”,然后拿起木棒子往那老汉身上削。只是,有点,有点高估了自己的战斗值。反被推在地上。

“多管闲事,哪来的俏娘们,呦呦呦,这小脸,我还不忍心打呢,跟了爷吧”说着就要拿拿肥手摸虞燕的脸。

虞燕反手从腰间拿出一把刀,直把老汉的手穿了个洞,血直往外流,又迅速抽了出来,往那老汉的命根子来了一刀,疼的那老汉直蹦,然后就晕了过去。

虞燕这边得意极了,等着那母女俩对她感恩戴德,谁知这俩白眼狼反咬一口,要讹她五十两带老汉看病,不然就要报官。这给虞燕是气的是红毛绿眼睛的。

“不给,你要报官就去报,敢讹老娘我,我告诉你,讹我的人还没出生呢,真是活该你俩被人买”虞燕一转身,看一貌美男子衣袂翩翩的倚墙而立,不知怎的,竟成了一处风景。一时让她看呆了去。

哎,每次都被她家夫君惊艳到,可如何是好。“这位公子,想必你刚刚也看到了,若是他日真要对簿公堂,可否帮在下当个见证人”虞燕和秦煜自幼时玩过几次,便再未见过他,料想他也不会认识她,若是此时告诉他,站在他面前的,刚刚割了人家小弟弟的人是他未过门的娘子,怕他会一时接受不了,抽过去了,秦煜卒,完结。

不,决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权衡利弊之后,虞燕决定,不提也罢。看秦煜不理她,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绕着他走了过去。

“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秦煜低沉的嗓音又撩到了虞燕。声控的她是半分理智都没了,怕是秦煜要她的命说不定都给了,所以说,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你将那副秋树海棠图赠予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秦煜说。

“好,等你”话音未落,秦煜就消失了。半响,虞燕才反应过来,秦煜这话明明就是知道她是谁,为毛一碰上他,自己的智商就不在线。

虞燕是一路埋怨自己太愚蠢,敌人太狡猾。

“大姐,你去哪了,可让我好找”白卉从客栈跑了出来紧紧地保住了虞燕,虽说觉得这小丫头小题大做,可看她这关切的眼神,心里还是暖暖的,想起从前怀寒那小子也是愿与她撒娇的。

“苏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若是想去哪,我领你去罢了,万不可乱跑”柳殊道。

虞燕正不知怎的回柳殊,便觉一股熟悉的味道迎面而来,“想不到柳公子这般清闲,听说柳府为着柳公子的功名可是忙的不可开交,亦儿,我自会去陪,就不劳烦柳公子了”秦煜这个怪物,走路是不出声么,虞燕腹诽道。

看得出,这柳殊见到秦煜还是很意外的,可这意外里为什么还夹杂着些许兴奋,该兴奋的不该是她这个未过门的娘子麽,呦,瞧这小眼神,虞燕觉得自己真相了。正窃笑着,啪,秦煜拍了下虞燕的额头,说“还是小时候那副,神神叨叨的样子,怎么会有传言说你端庄,温婉,是瞎了麽”

几年不见,秦煜这嘴炮的功力见长啊,虞燕表示,她不和他一般见识,转身往楼上走。

“亦妹妹”柳殊叫住了她。

“你闭嘴,不准替他说好话”虞燕回头瞪了一眼柳殊。

柳殊望着白卉和秦煜,委屈的说,我只是想告诉她,那边的楼梯,坏了。

啊啊啊啊啊,只听一阵嘶吼。

(十)卉儿受辱

(此章之后,重生后的虞燕均称白亦)

恰逢苏林书院建校百年,文坛泰斗齐聚苏州,乃近几十年一大盛事。

前世作为林老最为疼爱的孙女,便是在此时名扬天下。

白亦想过了,她这一世是偷来的,她要做的是改写所有人的结局,从灵的,安青的,秦煜的,虞氏一门的,还有她自己的。

“姐姐,你怎么一大早就出去了,秦家哥哥在你房里等了你好半天,你好好去解释吧”白卉一脸嫌弃的模样,让白亦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还是我们卉儿么,胳膊肘也拐的太快了吧。

“还不去,看啥呢,你啊,可真让我操心”卉儿无视白亦惊呆的眼神,推着白亦上楼,到门前一松手,这边秦煜听到声响,正来开门。

结果,白亦妹子一大清早就扑在了秦煜的怀里。

白亦此时脑袋要炸了,迅速运转,该说这么托词好呢,想不出,现在她还真想把脑袋藏在他怀里不出来了。

秦煜也不推开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蠕动,刻意压低声音,在白亦耳边轻声道“看来亦儿是着急了,放心,等回去,我便和你父母说,我俩的婚事也该办了”。

白亦身子一激灵,赶紧从他怀里挣开,然后指了指外面“你看,今个这天可真好,我得出去晒晒太阳了,就不打扰了”

白亦正想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谁知秦煜抿嘴一乐说“是么,正巧,我也要出去晒晒,一起吧”。

说着就拽着白亦的手往外走。好在,秦煜并未揪着刚刚的事不放,到了楼下,看到卉儿和柳殊的气氛有点怪。

“姐姐,你不知道,刚刚可气坏我了,有个蛮横的丫头,把汤汁撒了我一身,不好好和我道歉,还叫她的朋友欺负我,最可恨的是表哥都不帮我,姐姐,卉儿不依”

卉儿虽然任性了些,可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便转头问柳殊发生了什么。

“亦妹妹,并非在下不帮卉儿,只是刚刚不小心将汤汁洒在卉儿身上的是虞家的大姑娘,林家老爷子的心头肉,在下若是出面,俩个小丫头的事就变成白林俩家的事,妹妹可明白我的意思”柳殊说。

白亦这时有点发懵,她记得前世,确有此事,她和从灵,安青出来吃饭,恰巧听到,傍桌的小姑娘在和人议论从灵的家事,说她在府中横行霸道,苛待下人,对她庶母不敬,不重孝道,有辱家风的话,她听着实在来气,就故意将汤汁洒在那小姑娘的身上,说了句没教养的话。

谁知这姑娘竟炸了,从灵她俩怕这姑娘出手伤人,才出面干预。现在倒是理解卉儿为什么这么激动了,她自幼父母双亡,最是忌讳别人说她没家教。不过,这么说来,一切都没有变,虞燕还是虞燕,而她呢,只是岭南白家的幺女白亦而已。

“卉儿,你说,这事是怎么一回事”白亦认真的看着白卉问到。

“我就是和刚认识的几位朋友聊聊昨天从王婆子那听来的趣事,然后...”卉儿正理直气壮地讲着,却被白亦活生生打断了。

“趣事,我白家的女儿什么时候学了那乡野村妇的恶习,看来回去得罚罚你身边的林妈妈了”白亦鲜少这般严厉的和卉儿说话。卉儿只得低头不语。

一时,安静极了。

“在想什么呢,还是哪里不舒服”秦煜关切的问。

“没,只是在想这虞家大小姐喜欢什么,下午倒是得带卉儿赔个礼,谁让咱们家大小姐和人起了争执呢”白亦一挑眉,冲着卉儿撇嘴一乐。

卉儿噘着嘴,眼含着泪,似有愧疚,倒是憨态可掬的紧。

秦煜转过头来说“亦儿,我不管你怎么处理这事,只一点,受了委屈要告诉我,我好给你撑腰”,说完又点了点白亦的额头,白亦对秦煜亲昵的举动很是不适应,这会只得应下,不与他纠缠。

这边柳殊表示单身汪受到了一万点伤害,说“青天白日,你俩还是注意点比较好”。白姑娘则觉得这是柳公子的醋坛子打翻了,他和自家夫君果真虐恋情深,顿时发现他还挺可爱的。

“姐姐你看,外面好是热闹,咱们也出去瞧瞧”卉儿这注意力总是换的出奇的快。刚刚还有点小阴郁,这会子是半分也看不到了。

(十一)青曼依依

“那阁楼上的女子可真好看,不过,为什么下面这么多人啊,姐姐这是在干嘛”,咱白二姑娘又开启了好奇宝宝的模式。

“你看到没,那匾额上的字,夜春楼,供人消遣的地,听听曲,喝喝酒,欣赏欣赏漂亮姑娘,简直是,人间天堂,哈哈”,白亦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回忆起从前那段不为人知的潇洒年华,真真是好极了。

剩下三个人全程一脸懵逼。

“亦儿,来说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夜春楼啊,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秦煜饶有兴致的向白亦抛起了媚眼,咳咳,至少白亦是觉得他在抛媚眼。

“就是从前啊,我们三个经常......”,“经常怎么了,继续说啊”,白亦感觉自己要被自己蠢哭了,“看书啊,书中有说的,真的”。

秦煜一脸你当我是傻子,信你的话。白卉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噢,我知道了,是不是姐姐前两天在马车上看的那个,画上两个人......”。

白亦连忙捂住白卉的嘴,岔开话题,“咱们再不去看看那边发生什么,可就错过好戏了”。

秦煜表示那边的戏一定没有这边的戏好看,不过为了照顾自家娘子的面子,勉为其难的跟了过去。

而柳殊呢,装作看不懂这几个人在干嘛的样子。

那阁楼上的姑娘名唤青曼,江南第一名伶,虞燕和她的故事,至今有些都未搞清。那时她乔装成少年,四处游玩,结识了许多江湖中人,她现在的二哥,就是其中之一,也知道了许多江湖中事。青曼本名唐尔竹,是蜀中唐门的后人,此番来到苏州是要查明十五年前她母亲的死因。

想来从认识她那刻起,就注定了虞燕一生的悲剧。或是说所有人的悲剧。

秦煜眼中闪过一抹杀机,不过白亦只顾着感叹,没注意罢了。

“前面好多血,是不是死人了,姐姐,这个热闹还是别凑了,怪吓人的,回客栈吧”白卉拽着白亦的衣袖往回走。

“想回去呀,也行,这两天要是再有什么热闹,我可不陪你,走,咱回去”白亦顺着卉儿的话说,谁知这小丫头可不干了,麻溜的改了口“我觉得吧,多看看,长见识,姐姐,你说是吧”白卉嘿嘿一乐。

白亦摇了摇头,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

不过是一场闹剧,接下来还有更精彩的,凌华寺的主持被人剥去皮囊,总捕头,还有那夜春楼的老鸨一场大火化为灰烬。看来这几天小丫头是不会寂寞了。

“让开让开,这里发生命案,已经封锁,暂时不准人进,都散开吧,仵作呢,还没到麽”领头的官兵大声喊道。

“官爷,那我们这夜春楼要封锁到几时啊,我还得做生意啊”老鸨娇羞的靠向那为首的官兵嘟囔道。“大不了,下次人家不收你钱啦”

“咳,这死的张家老爷,不是我说不查就不查的,别耽误老子办案,识相的就一五一十的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一遍,不然,有你好看”这位官爷的官腔摆的可是十足十的,惹得白亦一阵发笑。

“谁知道了,那人估计有什么羊癫疯,不过是听听曲,大菜小菜都没给他上呢,就开始口吐白沫,七孔喷血,然后发了疯似的从楼上往下跳,不是有抽风是什么。就是这样啦,我们夜春楼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我可没骗你”

“老鸨子说的倒是实话,不过,她不知,有些毒药不是只有吃了才会中毒”,一直没吱声的柳殊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倒是让白亦有些意外,在她记忆里,此事应该与他无关才对。

“亦儿你也折腾了一上午,许是饿了,我让小厮在对面听露轩点了些菜,先去吃,其他的稍后再想也不迟”秦煜说。

“好啊,好啊,正好我肚子刚刚在打鼓呢”没等白亦说话,白卉先抢一步说。

白亦回头望了一眼夜春楼,顿时觉得脑瓜仁疼。

(十二)楚馆潜伏

细算起来,青曼应该算是白亦的表姐,白亦的娘亲便是出自唐家,与青曼的父亲是堂兄妹,只是当年娘亲嫁与爹爹,并不被唐家接受,自此断了往来。加上白家向来独来独往,便没人记得医药世家白家和精于暗器毒药的唐门还有这层牵扯。

“念在你父亲曾救过我,这些年你做的糊涂事,我都佯装不知,可你不要忘了,我秦煜是谁,你若是再打她的主意,休怪我不顾旧情”回声萦绕在青曼的耳边,挥之不去。

“我爱了你十年,十年,可在你的世界,我好像从来不曾存在,真是讽刺啊”当泪痕被风吹干,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冷,好冷。是啊,心中的那团热烈的火被他狠狠地浇打,怎会不冷。

那年青曼三岁,秦煜五岁。父亲临死前和她说,“竹儿,不怕,爹爹不在了,煜哥哥会保护你的”,从此,在她眼中,秦煜就是她的天。

可回到家中,她却从大伯母那听说,秦煜有了未过门的娘子,她不懂娘子的意思,就去问长她五岁的尔容姐姐,什么是娘子,尔容说,娘子就是要一生一世保护的人啊。青曼那时觉得,天塌了。

“不可以,谁都不可以抢走我的天”。小只的青曼不愧是唐家的后人,年仅三岁便已学会向别人下毒。

那夜是元宵节,一片红红火火,喜庆极了。她一个孩子,想要摸摸更小的孩子,再正常不过。本想乘机将淬上唐门剧毒的银针刺入小白亦的百会穴,可不想,白亦大哭不止,她根本没有机会。

青曼不知,在另一个世界,她抓住了这个机会,可她的天依旧不属于她。

“不要,不要,安青”,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或许不该说是噩梦,而是前世真真切切发生的事情。那么美好的安青,被人算计困于山中,只留山中野兽食其骨啖其肉。

白亦的眼中,从那一刻起,有了恨。

很多事,依白亦的性子是不愿计较的,是无所谓的。人活一生,活好自己不就行了,哪怕被人害了坑了,还回去就好了。心态上,她向来摆得很正,可安青的死让她意识到,她与常人并无不同,恨一个人可以恨到骨子里,可以恨到想让所有人为她陪葬,疯狂至如斯。

“卉儿,是你姐姐我,开门”白亦敲着白芷的房门,低声说。

“姐姐啊,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有什么事啊,明个再说不好麽”白卉眯着眼睛,摇摇晃晃的打开了房门。

“你不是想去夜春楼麽,我有办法”白亦小声说道,一下子刺激到了白卉的那根神经,顿时精神起来。

“真的,想去,想去”白卉这一嗓子,快要把整间客栈的都喊起来了。白亦默默地擦了擦冷汗,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样......”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最是适合搞些小动作,哈哈哈。

三天之后,白亦早早的起来,坐在大堂里嗑着小瓜子。

“怎么就你自己,你的两个小丫鬟,访文访烟呢”秦煜瞧着白亦的样子,总觉得这丫头今个有些不大对劲。

“额,她俩,去,去买胭脂了,怎么,秦大少爷,是对胭脂感兴趣,还是对我的丫鬟感兴趣啊”白亦最会的就是倒打一耙了,“跟老娘斗,你还嫩点”。

“亦儿可真会说笑,我一向只对你感兴趣”秦煜突然俯身,向白亦靠近,白亦下意识的一站,“今天天气不错啊”,说着就往门口走。

秦煜抿嘴一乐,心里嘀咕着,亦儿这么害羞,可不行,看来还需好好调教。

不一会,柳殊和白卉也从楼上下来了。

“明个就是苏林书院的好日子了,这两日,因出了这几件死人的事,人心惶惶的,都没带两个小姑娘好好逛一逛”柳殊说。

“可不是嘛,听说苏州的丝绸啊,首饰啊,都可漂亮了,姐姐,哦?”白卉冲着白亦挑个眉。

“不过,让你们两个大男人陪我们小女子逛这些铺子,会不会太无聊了,要不这样,你们带我们去那条街,我们逛我们的,你们呢,就找家茶馆喝喝茶,吃吃点心,叙叙旧,如何”白亦轻声细语的讲着。

“我看,你的两个小丫鬟倒是认路,不如让她们领你去,我们就留在客栈”秦煜说,

“好好好,那自然是最好,那,我俩可就出门啦,卉儿,撤”白亦拽着白卉就往门外走,不过,也踌躇了一小下,今天这事太顺利了,会不会有诈,算了,不去想了,有诈也得去,就是今天,上一世的虞燕遇见了青曼,到死也拿她当朋友,决不能让这件事再次发生。

“姑娘,你们可算出来了,快上马车吧,衣服已经准备好了”访文说。

“真乖,一会儿我们进了夜春楼,你俩就撤,回客栈看着秦煜和柳殊,听到没”白亦嘱咐道。

(十三)安之则清

夜春楼有个规矩,每月十五都要办一场宴会,会上会决定这些未开苞女子的命运。一个月前,虞燕三人去郊外游玩时,遇见了化装成老婆婆的青曼,在路边乞讨,虞燕精通易容,一眼就看出这人不对劲,便派人跟踪,最近又有探子回报说,这几日的命案和那个老婆婆,也就是夜春楼的青曼姑娘有关,才来此调查。本是为了捉贼,可当青曼将自己的身世全盘道出,三个年龄相仿的妹子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情。也就是这起子相惜之情,成了那祸起的萧墙。

“诶呦,两位公子,里面请,您也是为了咱们青曼姑娘来的吧”老鸨子因这几天的命案歇业,今个格外的热络,一直在说话。

白亦一进来就往绮烟阁那边瞧,果然看到了安青,从灵,还有她自己。嘀咕着“论起公子的扮相,还是安青的最有韵味”。

“姐姐,你说啥,我没听清”白芷有仰着他那小脑袋问起来。白亦一乐,咱们白卉姑娘一噘嘴,“姐姐有好玩的事,都不告诉我”。

“艾玛,姑奶奶,你能别叫姐姐了么,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俩是女的啊”白亦说。

卉儿连忙捂嘴,说“我错了,我错了,亦公子别生气哈”

这一顿声响,倒是把虞燕的目光吸引过来。她转头又冲着安青和从灵说了几句,只是离得有些远,白亦听不清。

“卉儿,咱们去绮烟阁那边坐”白亦说。

“好,好,好,你看那边,就是那三个人,前几日欺负我的,虽然换上了男装,可她们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姐姐,快给我报仇,报仇”卉儿这丫头叫着起劲,白亦呢,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十分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姐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感觉姐姐变了,从前的姐姐才不会这样呢,你说,你是不是妖怪变的,你把我姐姐抓到哪了,呜呜呜”白卉撇着小嘴,眼睛泛着光,拽着白亦的衣袖哭喊着。

白亦愣了,这卉儿撒娇扯皮的功力何时增进到这种地步,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此刻,远处该有鼓掌声。

“我就是妖怪变的,还是千年的黑山老妖,啊,怕了没”白亦只当逗逗这丫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姐姐,你都多大了,幼稚不幼稚”白卉看了一眼正在张牙舞爪的白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呵呵了两声,就转头走向了绮烟阁。

白亦石化了,明明是卉儿起的头,怎着就她幼稚了,完了,现在智商连白卉都玩不过了么,都怪秦煜,一定是和他待久了,智商都被他传染低了,你大爷的,你大爷的。

“三位公子好,在下白亦,前日小妹与几位有些误会,本该登门致歉的,奈何,今日在此一见,也是缘分,就替小妹给几位道歉,权当是,不打不相识,可好”白亦半鞠了下,道。

“白亦?可是那岭南的白家,如此说,那位便是白卉了吧”安青问道。

“正是,没想到这位公子对我白家这般了解”白亦淡淡的一笑。

“听说,白家个个是神医,白姑娘更是被称为百年难遇的鬼才,我没说错吧”安青试探着问。

“世人谬赞了,我也不过是对医术略知一二,谈不上鬼才,今日这夜春楼,人还真多,想必,你们也是为了,那青曼姑娘而来把”白亦不想与安青这般相互猜疑,便转个话题。

至于为何安青对白家感兴趣,源于三年前,她初次上战场,还没过够那在战场杀敌,浴血奋战的瘾,便被金军掳走,以此要挟北老将军。虽然最后从灵死里逃生,可由于受过拶刑,再不能执笔画山河,此乃安青一生之遗憾。白亦想过,从灵上一世之所以留下后遗症,乃治疗不及时之祸,或是说,那随军的大夫太渣。便早早备下药膏,偷溜出家中,化装成小乞丐,设局被安青救下,再谎称无家可回,留在她身边,直至手伤痊愈,才不辞而别。

白亦以为她设计的天衣无缝,不可能被安青发现,可看安青今日的神情,怕是已经知道当年的小乞丐与白家脱不了干系。

“是啊,这苏州城谁人不惦记着,那青曼姑娘的倾城容貌。”虞燕感叹道。

从灵赶紧怼了虞燕一把,这丫头,在自己家放浪形骸也就罢了,在外面,怎么也不知收敛了。

“咳咳,那日,我也有错,白公子不必介怀,相逢即是有缘,不如与我们合坐”虞燕看着,平时跟面瘫似的安青,今个对着白家的姑娘挺热络,也心生好奇,便做此相邀。

(十四)相谈甚欢

“白公子此番来苏州,是为了苏林书院,还是有别的要紧事”从灵一边品茶,一边似有若无的问到。

白亦一时语塞,只得回以一笑道“苏州人杰地灵,权当是长见识,哪还有别的要紧事,若说要紧,见见咱们第一名伶算是顶要紧的”四人因着一句玩笑,气氛倒是好了许多,本也不是那死板无聊的人,乐呵呵多好。

“大姐,看那边,那边”卉儿在白亦耳边小声说。

原是秦煜和柳殊正在对面的阁楼里望着她们,白亦赶紧转身,抬腿就要溜。

“若是你的朋友就邀来同坐,若不是,我们几个虽是女子,倒也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安青一番话,白亦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从灵和虞燕也注意到了那边的二人,只是抱着看戏的心理,觉得这白姑娘太有趣了。

“你瞧那俩人,一定是有龙阳之好,不然怎的直勾勾的盯着咱们,我本是打算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现在看来,我得留下保护你们不是”白亦故作镇定的说。

从灵几人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好吧,你美,你说的算。

“想笑就笑,别忍着,容易憋出内伤”白亦冲着他们甜甜一笑。

虞燕想自己活的这十几年中,美女是最司空见惯了,讲真,白亦并不特别。论精致,怕谁也比不过她,论气质,安青最佳,毕竟是上过战场,策马扬鞭过的女子总是带着那股子勾人魂魄的冷,论灵气,从灵属上层,骨子里的灵气,聪敏,加上少女的干净,很是吸引人。但白亦刚刚的那一笑,很暖,很暖。虞燕心想,若自己是个男儿,定将其藏于金屋,不得他人窥探,一眼都不允。

白亦看着虞燕那贼溜溜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就是再缺根弦也知道虞燕那小脑瓜想什么,顿时觉得一激灵。

“宴会开始了,你再瞅我,我脸上也长不出朵花来”白亦说。

“白公子,不对,这样太见外了,叫你亦儿吧,你可有婚配啊”虞燕饶有兴致的冲着白亦挑眉一笑。

白亦呢,想起上一世,就是这般向秦煜提的亲,真真是猥琐极了。汗颜啊,要是有个地缝都能钻进去。

这看戏的从灵和安青是忍不住了,拍着桌子是哈哈大笑。

“燕儿,怕是你忘了,咱们这位白公子可是和,咳,秦家的三爷早早订了亲的”从灵慢条斯理的说,“要是我没看错的话,白公子的未婚夫婿,就是坐在对面阁楼的那位吧,白公子,你说呢”

“确是,沈公子好眼力”白亦擦了擦额边的汗道。

虞燕一愣,向对面望去,刚刚只顾着看白亦,倒是没仔细瞧。是啊,怎么把这茬忘了。

自幼时在书院见过秦煜一面,她就知道,她以后一定是他的人。欠债当还,不然这一世怎会相遇。

不过既然秦煜有了娘子,难不成自己要做妾,不会吧,此时虞姑娘已经脑补了50集宅斗,还有什么妻子的诱惑,回家的诱惑,丈夫的诱惑,各种诱惑。不对,难不成是3P,此处省略一万字,哈哈哈,哈哈哈。

白卉,安青,从灵,此时一脸懵逼的看着虞燕拄着桌子,拍着大腿,乐的嘎嘎的。

白亦猜到虞燕脑袋里进行到哪一步了,也抿着嘴笑了。

然后三人连忙问白亦在笑啥,不知道别人的笑点真是世界上最尴尬的事了。

白亦偏偏不说,也不能说,这种事情,还是偷着乐比较有趣。

因着白亦从没想过在她们面前掩饰,几句话的功夫,几人已是聊得不亦乐乎,热火朝天。安青倒是越来越肯定白亦就是三年前的小乞丐了。毕竟一个人的五官可以改变,神态则不能。起初,安青试探,不过是因为白亦身上的熟悉味道。现下,倒是因为那人是白亦,所以觉得熟悉了。

对面阁楼的秦煜,见着白亦那么高兴,心情也是很好。连带着对柳殊都有了微笑。柳殊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让秦煜有种吃苍蝇的感觉,不识好歹,还是自家娘子最可爱。其实也不怪柳殊,秦煜这人压根就没长张笑脸,硬挤出一抹傻笑,可不是吓人。

话说这宴会的内容还真是没他们聊天的内容有意思。

“亦儿,你也来竞拍青曼姑娘”虞燕问。

“你们都能拍,我有什么不能,再有,我拍回来,给我未来相公玩,不行啊”白亦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着就要叫价。

“我们亦儿还真是大度,这般为为夫着想,不过为夫早就和你说过,有你一人足矣”秦煜这么深情的样子,白亦怎么看怎么瘆得慌。

白亦瞪着卉儿,看他从那边过来,竟然都不告诉她,自家纯良的卉儿不见了,卉儿一脸无辜,她是真没看见啊。

“呵呵,我说句玩笑,玩笑”白亦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还挺欠揍的。不过秦煜可是觉得炒鸡可爱。

虞燕看到二人的相处模式,还挺替白亦担心的,刚刚让她们吃瘪的白亦,如今只有自己吃瘪的份。不过,秦煜应该很喜欢白亦吧,虞燕第一次有了,她要找的人不是秦煜的想法,或许只是长得像,又或许他们本就是互不相欠的。

“青曼的案子,我自会找人处理,就不劳三位姑娘费心了”秦煜对低声对从灵三人道。

“不知道秦公子是以什么身份来插手这件事,又是以什么身份来管我们”安青冷笑道。

“清理门户”秦煜说。

安青低喃那句清理门户,睁大了双眼看向秦煜。她得到消息,这青曼是唐家女,秦煜代表秦家堡,难道,这太不可思议了,向来神秘莫测不露于世的唐家竟隶属于秦家堡,安青不敢继续问下去。

“至于以什么身份管你们,看样子,你们是我娘子的好友,好心提醒而已,至于听或是不听,还是你们自己做主吧”秦煜说着便起身。

白亦一直没敢插话,这些已经超出她的认知范围了。

“亦儿,我就先回客栈了,不要玩的太晚哦,不然我会担心的”秦煜拍拍她的头,又回到了调戏小娘子的模式。

“额......那个,其实这个青曼也不是很漂亮哈,虞姑娘就比她好看”白亦怎着也得把这场子给找回来,嗯,找回来。

“真的啊,其实,我女装更好看,三日后苏林书院的聚会,给你好好看啊,嘻嘻”虞燕赶紧把话接过来,她当然知道秦煜的话什么意思,只是尴尬什么的最讨厌了。

“听说这边的庙会热闹极了,我还没去过呢,好可惜的说”白亦望着虞燕说。

“这简单,反正这也没意思,不过是些庸脂俗粉,没什么可看的,安青,灵姐姐,咱们和白家姐妹去逛逛庙会吧,好不”虞燕问。

“也好,我是有些闷了,透透气去吧”从灵道。

(十五) 庙会被掳

白亦不喜寺院,因总觉着自己是个妖精,怕被哪位仙风道骨的活神仙看穿了去,所以重生以来,自是避之唯恐不及,可今个去的凌华寺,呵呵,怕明日,便是苏州城的滑之大稽。

十五年前,唐家少夫人归省,路过此处,便想为尚在襁褓的女儿祈福,谁知却祈来了那催命的符。沉香,沉沦之香,少夫人消失数日后,终在勾栏里被唐家家奴认出,无人知晓她经历了什么,只知,清醒后,三尺白绫为她所求,香烬魂散,活着的人不甚在意这段过往,可青曼做不到,她将她所有的不幸,所有的委屈通通归结为娘亲的软弱,她对娘亲的恨远超过了爱。

人性丑恶的尽头在哪?

话说这无端端在夜春楼暴毙的张家老爷,年少时家乡闹饥荒,人吃人屡见不鲜,得以幸存的他自是其中的佼佼者。也许从他吃他亲弟弟的第一口肉时,兽性已取代了人性。几经辗转,装起了这招摇撞骗的假和尚。路遇三俩知己,那坑人害人的勾当更是顺手,此乃后十年二十年苏州城女子梦魇之源。

“我这有几个亲手做的香包,里面装了些草药,不甚贵重,还望几位姐姐不嫌弃”白亦将提前准备的香包拿了出来。

安青几人先是一愣,后又惊觉,这白家的草药必是不一般,兴许有些用处。便向白家姐妹道了谢,只说来日常方长,多些走动。

几人走进殿中,拜了拜满屋的神佛,便被一和尚拦住了去路,只道有缘人,求屋内详说。

一炷香后,待白亦再睁眼,已身处客栈,秦煜立于身侧。

“怎么是你,这是哪,虞燕,安青她们呢”白亦此时懵逼的很,有木有,不应该呀,自己蓄谋已久,只待鱼儿上钩,到时好光宗耀祖,平步青云,走上人生巅峰,咳,没有啦,早些抓住那些恶人,也早日救得那些恶人。

“她们很安全,你不必担心,寺中的主持还有与之勾结的相关人已伏法,你是我的未婚妻,不是女捕快”秦煜一脸严肃,场面一度很尴尬。

“额... 那个,你说的那些,还有你想说的,我可都不承认哦,我这脑袋,诶呦,疼”白亦轻抚自己的额头,侧身往床里钻,眼睛一闭,大抵心虚之人演技都很差。

秦煜看着好气又好笑,便不和这小妖精计较,给她盖了盖被,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咱们白卉小妹妹,低着头进来了,板板的站着,两根小手指头勾着,委屈极了。白亦看她那样便知道,惹祸了。

“说吧,又怎着了”白亦很是无奈。

“我坦白,你能从宽不,我告诉姐夫你调查青曼姑娘的事,汇报了你和虞燕,沈从灵,北安青的谈话,还换了你的香包,然后一直通风报信来的...”白卉声情并茂的讲述自己的碟中谍。

白亦闭上眼,抿了下嘴,咬了咬牙,听她把经过讲完。

“卉儿,放心,姐姐跟你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带你出来玩”白亦慢慢吐出,温柔的望着白卉

白卉心想,明明姐姐是笑的,为什么自己有点冷。

接下来就是“滚~”

这喊声,东头二狗家的牛儿都被吓的嗷嗷叫。

几个恶人现已拘押,听候发落,被困得女子已悉数救出并安顿妥善,青曼也被送回唐家堡。

这结局吧,是好的,但怎么总有种,对,英雄无用武之地之感。白亦姑娘又郁闷了。

听说整个案件的幕后推手正是安青的青梅竹马,萧初南。

白亦是怎么知道的呢,当然是白卉小妹妹,对人家一见钟情,然后整天叨咕着初南这好,初南那好。拜托,安青的马子,这丫头也敢染指,呵呵。不过这萧初南的确是个人物,人称萧七,百年世家萧家嫡系嫡子,秦家军将领,妥妥的五好青年,家世好人品好长相好功夫好对老婆好,与安青呢,青梅竹马,一同在南山拜师学艺。那情谊,岂是卉丫头的头脑发热可比?

不过身为一个好姐姐,怎么可以阻止妹妹的第一次情动呢。必然是,以下情节。

“姐姐,听说萧七不止皮相好,还才华横溢呢”

“哦,都是安青的”

白卉哭。

“姐姐,听说萧七箭法超准,要是能亲眼见到就好了”

“哦,安青天天见”

白卉大哭。

“姐姐,听说萧七人品也好,和姐夫交情甚深”

“哦,和秦煜交情好,哈,那人品是真不错,安青教的好”

白卉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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