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芳说:“一言难尽,三天的俩人世界,我俩谈得很深,感情修复得很好,我相信他是真诚的,是想和我好好过日子的,去海市后每个周末他都回家,女儿生日,我的生日,也会买了礼物回家庆祝,假如恰好他出去开会或培训,也会打电话回来说明,过后补过。直到香儿辞了这里的工作,去海市找他,他安排香儿在他的支行食堂工作,从此,香儿天天去宿舍帮他洗衣,做饭,还为他洗头,吹发型,慢慢地就在一起了。
“为了在海市买房子,就开始受贿,甚至个人担保吸储,私自出借企业,利息差私吞,这些情况我一直蒙在鼓里,一点也不知道。他在海市工作三年,可以说除了特殊情况,周末一定回家,就是夫妻生活,他都表现得基本正常。彩云,你经常说我聪明,其实我是个傻子,我认为夫妻之间要相互信任,不能让怀疑的种子在心中萌芽,就是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也不往深处想。你作为我最好的闺蜜,在他去海市前就知道了,我却不知道,真是个瞎子,聋子。
“他判刑后主动提出离婚,我同意了,我不能接受欺骗,永远不会原谅他的欺骗。”
彩云说:“不说他了,天马上要亮了,这样吧,今天先把他接到你那里住,然后告诉他,让他自己出去租房子,你呢,暂时住在我这里。”
雅芳说:“你再睡会儿,我也来躺躺,觉得头有点晕。”
一大早,雅芳看到彩云睡得香,就独自起床,去菜场买了鳜鱼、排骨、冬瓜、黄瓜、青菜......心里想着,出狱,对于钱耀中来说也是喜事,作为前妻,好人做到底,在家做几道菜,作为他迎接新生活的开始吧。
上午十点半,当雅芳和彩云将车开到监狱门口时,看到另有一辆白色的尼桑-阳光轿车已经停在大门左边,有位长发披肩,一身火红连衣裙的女人站在汽车旁,眼睛看着监狱的大门。听到她们的黑色奥迪A6轿车的声音,回头看了一下,雅芳认出她是香儿,雅芳把车子停在大门右边,看到监狱大门徐徐打开,雅芳也下了车,靠车门站着,雅芳上身穿了黑底暗白条的短袖,下身是黑色的长裤,戴着一副墨镜。
钱耀中从门里走了出来,一头白发特别显目,右手拎着一只帆布包,左手遮在额上,抬头看了看太阳,然后打量了一身红的香儿和一身黑的雅芳,大门在他身后徐徐关上,他站在门口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拎着包慢慢地一步一步向雅芳走来,走到一半,站住,朝雅芳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再掉头一步一步朝香儿走去。雅芳看着他上了香儿的车,车子扬起一地灰尘,越驶越远,拐个弯就看不见了。彩云从副驾驶上下来,拉了一下雅芳说:“外面热,上车吧。”
彩云说:“这样也好,你担心的难题解决了。”看雅芳不说话,就闭上了嘴巴,一路无话。
雅芳把彩云送到老街,车子掉头就走了。回到家,觉得头更痛了,觉得可能是在大太阳底下晒久造成的,立即开了空调,洗个澡,饭也没做,穿件睡衣,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房内已经黑了,她翻身想坐起来,浑身无力,嗓子眼火烧火燎地疼,身体感觉冷。用手摸到遥控器,关上了空调,这才发现自己睡觉时没有盖被子,感冒发烧了。想喝水,坐不起来,胃里有点饿,想起了午饭没吃,自己叹了口气,觉得真是老了,要是女儿在就好了,起码可以为她买药,端水,可现在女儿在北京,打电话也没用啊!一阵悲凉涌上心头,眼泪就流了下来。
喉咙口实在难受,她挣扎着起来,刚下床还没站稳,就跌了下去,只能又爬上床躺着,心里想就这样病死了,只怕也没人知道。只时听见门铃在响,听到巫丹的声音在门口叫芳姨,想答应一声,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哑了,发不出一点声音。过了一会儿,就听见脚步离去的声音,雅芳想,巫丹肯定以为我出去了吧。
雅芳昏昏沉沉地似睡非睡,忽然感觉身边有人用手摸自己的额头,睁开眼睛,发现房里的灯亮着,彩云坐在床边。彩云说:“你在发烧,哪儿不舒服?”雅芳指着喉咙,无声地说着疼。
彩云说:“你是感冒引起扁桃腺发炎了,家里有药吗?”
雅芳摇了摇头。彩云递上一杯温水说:“你先喝点水,我去药店买药。”
说着把雅芳抚着坐起来,身后放了一条被子,一个枕头垫着,这才放心出门去买药。
药买回来后,服侍雅芳吃药,对她说:“医生说抗生素必须空腹吃,这样效果好。你先躺着,我去做晚饭,再熬一碗姜汤让你驱寒。”
吃了晚饭,喝了姜汤,雅芳出了一身汗,感觉好了一点,终于能发出声音了,就说:“我听到巫丹来敲门,又走了,你怎么会来的?”
“我有心灵感应。中午到晚上,不见你过来,我感觉心里不安,就叫巫丹来看看你,巫丹说你不在家,我不信,就带了钥匙过来了。”
“谢谢你啊,彩云,你没来之前,我真是难受死了,现在好多了。”
“你烧还没全退,今天我就住在这里,要茶要水你叫我。”
天亮,彩云熬了粥,看到雅芳烧退了,能够自己到餐桌前吃早饭,这才放心地回去,晚上还来雅芳家做饭,吃完后再回去。为了准备陶艺节的作品,师徒俩人晚上天天加班。
雅芳病好了以后,打开冰箱,看到那天买的菜还在冰箱,苦笑了一下,眼前又浮现出香儿的汽车扬尘而去的情景,十三年后,香儿还会去接钱耀中出狱,他们之间就不仅仅是寻欢作乐,奉场作戏那么简单了,应该也有爱情。看来和他结婚十五年,我还是不了解钱耀中,俩人共同生活始终嗑嗑碰碰,问题不断,不是因为我不够好,也不是我不努力,实在是因为他需要的我没有,我拥有的他不需要。
年轻的时候不懂爱情,在父母的催促下,认为自己年龄大了,该是结婚的时候了,看到对方条件不错,想想和谁不是过日子呢?何况钱耀中确实是个有为好青年。想着书上的爱情,爱得轰轰烈烈,爱得死去活来,都是小说作者编的,现实生活中大家还不都是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雅芳对钱耀中的出轨,十几年来一直在自责,认为是自己不会做饭引起的,是自己不温柔造成的,现在看来,并不全是这样。假如我能做饭,悲剧能避免吗?雅芳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钱耀中的出轨不是滥交,也许自始之终只有香儿一个人,香儿也只有他,他们没有婚书,没有孩子,可以说没有任何束缚和牵绊,可是钱耀中判刑后,香儿能等他,无权无钱时还能来接他,这不是爱情又是什么?钱耀中出狱后明明看到我了,还是选择和香儿在一起,这就是爱情,他们是真的相爱,我过去是看低他们了,是我错了。
雅芳又想,假如我早认识到钱耀中去海市工作是为了香儿,他对我欺骗,是因为不爱我,又不忍心伤害我。我会同意离婚吗?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心里回答,不会同意。自己在教育局当着副局长,大小是个官,离婚是想都不敢想的事,领导会怎么看?下属会怎么想?亲朋好友,邻里故旧又会怎么劝?何况钱耀中也不敢离婚,所以就算是早看清了,悲剧还是会发生。
雅芳释然了,把心里的自责放了下来,想着要打个电话给女儿,告知她钱耀中出狱了,也要把自己对钱耀中的新认识和女儿说一说,让她知道,她的父亲不是坏蛋,有空多和他联系,女儿的亲情也许会更激发他生活的热情吧。
打完电话,雅芳把冰箱整理了一下,把所有的菜都丢在垃圾筒,自己煮了一碗白头面, 把这几天换下的衣服放入洗衣机,打开音响,选择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开始在家中搞卫生。
雅芳住的还是当老师时的教工宿舍,九十多平米的公寓房,多少次钱耀中提出要换新房子,雅芳不同意,她觉得教工宿舍地段好,属于学区房,优质教育资源都在附近,小敏上学方便。小区里住的都是老师,文化素养高,大家又都熟悉,邻里环境好。家里地方小,搞卫生方便,雅芳主张极简生活,三口之家生活够了,没必要劳民伤财去换房子。
机关汽车改革后,为了工作方便,她决定自己买汽车,并主张买好车,她认为汽车就是人腿脚的延伸,要保证好手好脚,安全最重要,所以她选择黑色的奥迪A6,当时家里钱不够,还问彩云借钱买的。搞好了卫生,她开车来到老街,把车仍然停在古银杏树下。走进老街,看到一群人带着图纸、皮尺、三角架,在测量,就上前问:“你们这是在干嘛?”有一位象是头儿的中年男人说:“陶城要申请历史文化名城,现在要编制名居名宅,老街老巷,古桥古庙,我们正在实地调查,拍摄图片,这些今后都是珍贵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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