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1962年的春天,大部分农户粮食不够吃。人们挖地里的野菜,偷地里的大麦苗蒸或煮着吃,或拨榆树皮——把外边木质的去掉,吃内皮,把内皮放石臼里捣碎加野菜蒸馍,或加点薯干粉擀面条。这些方式几乎家家都做。
春耕后,每个生产队都有几犋牲口拉犁,每张犁子后边都跟十多个十多岁左右的少年儿童,他们叽叽喳喳喳,争抢着从犁子后翻起的虚土中,抢抓翻薯块或丝丝缕缕的狗狗秧根。
红薯是年前秋天没收净漏地里的,经过一冬的零下十多度几十天的冷冻,已变质,甜中微带苦头,拿回家放石臼中捣碎烙饼子吃,味道虽差,照样能充饥。
那一年的狗狗秧根特别大而多,大的有小拇指粗,细的如麦杆,一抓一把,又抠又薅,收入篮子中,到家蒸蒸吃。吃起来甜甜的,有股红薯味。
我跟着三哥,放了学,或星期天,都会㧟篮子,拿小抓勾,跟在犁子后边抢拾所需。我在三哥左右,捡到冻薯块或狗狗根,就放进他的篮子里。两个人脸上身上,粘了好多泥土,额上挂着汗珠。
有一件事,我记忆最深刻。有十多天,爹妈带着小妹去北京看望我当兵的二哥去了,家里就剩姐姐,大哥,和三哥和我四人。
那天早饭后,我和同伴在上学路上走着,见他吃薯干圪豆。我忍不住给他要了两颗,吃着又甜又香,就受了影响。
中午饭后,我背着哥姐,偷偷从葫芦头中抓了一把薯圪豆,装进上衣口袋,在路上吃了一路,课下又吃,一直吃到不剩一颗,余意未尽。
第二天早饭后,我悄悄又抓了两把放口袋中,路上课下又吃了个心满意足。
第三天早饭后,我正往葫芦头中抓时,冷不防被一只手死死抓住,我扭头一看,是一脸严肃的姐姐。
我知道露馅了,诡辩道:“姐,我看里头是啥,我可没吃过哟!”
姐姐沉下脸,说:“弟弟,这是一家四口五天的口粮,你已偷吃两次了,我都知道,只是没说你!你再偷吃这后三天都要吃青菜了!”
我知道瞒不住,急忙求饶:“对不起,怪我嘴馋,以后再也不偷吃了,我保证,再偷是小狗!”
姐点点头,苦涩地笑了。
我趁机背上书包,逃也似地出家了门,懊悔了一天。
那后几天,真的是每顿清水煮青菜或榆叶充饥。
现在回忆起当年那些情景那些事,心里还久久不能平静!那些苦难史不能忘,时刻提醒自己要节约粮食,以防灾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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