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妈妈不止一次的说过，原在我的前头还有两个哥哥，因不幸夭折了，才剩下现在我们兄弟姐妹五个。
这话是多年前，还在老屋的时候，我们为什么事惹了妈妈生气，或者是和父亲吵架之时，妈妈常常说起过。那个时候听了就听了，因为从来没有（也不可能）和这两位哥哥相处过，连照面也不曾，自然没有什么情感触动，也就不懂得妈妈当时的心情。
现在想起来，那种感情，唯有做了母亲才知道。等到自己业已中年，才体会到妈妈说这话时心里的酸楚和不舍：毕竟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一母同胞，骨肉相连，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小时候常听妈妈对我们说这样的话。小时候，姐姐带着弟弟妹妹，大的照看小的。直到少年，初长成人之前，日日年年少不了兄弟姐妹。生活中那些玩耍的快乐，上山下地砍柴扯草，互相陪伴。多一双手，多一份力，也多一份热闹。和别的小伙伴闹矛盾吵架甚至打架，也少不了兄弟姐妹的帮衬和安慰。我们吃同一口锅里的饭，过年时一起穿上新衣服，一大家子去外婆家拜年，前后一大串。父母吵架时，我们一起拉架一起哭。有好东西吃，每个人都分一份。我们生活在老屋，长大在老屋。有煤油灯作伴，有老屋泥墙灰瓦作证。
老屋北边有一口塘，塘坝路边有几棵歪斜的松树，记得妈妈带着我们背倚着松树照过相。黑白的照片，方寸之间，五个孩子高高低低围在年轻的妈妈身边。只是这样珍贵的照片，随着岁月流逝，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没能得到保存。
那时候，兄弟姐妹自然是心连心，血脉相连。那时候，父母爷爷是我们的依靠，低矮昏暗的老屋是我们的家。我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家。
后来，有人追求着大姐，大姐像长了翅膀，也想飞离这个越来越不和谐的家。既使是隔着几座大山，也愿意从城关镇嫁到二十里外的山头上。
听老人说，女子外心。嫁了人家，一切就都随着夫君。把娘家抛在脑后，自然忘记了兄弟姐妹。那时我是不懂的。
后来想，当然是有的。只是我觉得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姐姐是普通人，也要生活。嫁人成家生儿养女，不是没有想，而是顾不上。
大姐刚嫁那几年，婆家原比家里条件差，大姐经常会回来看看。至今我还不忘，大姐挺着大肚子，翻山越岭从家里带陶罐回自己的家。我过意不去，送大姐爬过了之字形曲曲折折的高脚岭山路。
大姐是苦了很多年，如今总算是媳妇熬成婆，现在刚过五十的她，已经做奶奶了，也算是有福之人，苦尽甘来。
只是自爷爷死后，家里少了主心骨，传承教育跟不上，兄弟姐妹一天天长大，都想飞出去。像姐姐一样的俩个妹妹也是这样。我想，或许在她们心里，找个好人嫁了，就有了依靠，一生安稳。
实际生活并不是这样。我们都还很简单，不成熟。
接下来大家各自成家，互相分散。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
很多年来，直到大家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兄弟姐妹互相帮忙，出力帮衬的事，几乎是没有过。
我一直认为，我们应该多些联系，沟通，互相帮衬。
随着岁月往前奔驰，除了我们逐渐增添白发外，联系越来越少。连见面都很少了。有的之间，甚至出现了裂痕。
我知道，彼此一定是念想的，也许是有心无力。
思想到一个家的兴旺发达，其中一个标志我想就是和睦。各自为政，一盘散沙，能成什么气候。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读这样的诗句，想起在一千多年前，杜甫忆舍弟的心情，这种情感是相通的。
在如今平和年代，想来兄弟姐妹分散疏远，实不应该。
露水又白了，在惠城不会有，而在家乡一定是这样的。
时令相催，字里行间，心里有着一种深深的触动。
抬头一望，异乡今晚的月亮，半轮高悬在天上。
（初稿2019.9.7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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