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一个邮件,五宝已经沉沉睡去,我敲打键盘,它都懒得理我。宝哥喜欢的那只白色的小母狗应该已经被主人转手了,可是宝哥依然惦记着,每天傍晚时分就开始想法子蹭过去,对于和我同样路盲的五宝来说,能记住七八条街远,还是在旮旯里的那户人家的位置,着实不易,我陪它去过两次,都是五宝带路。这附近的狗狗,可以很绝对的讲,只有五宝是被当哥们来对待的,别的都是在混口饭吃,最少最少得卖个萌装个可爱啥的,再不济得会叫。
对日期我有特殊的关注,就像能随口说出一家子的生日一样,有意义的时间点我都记着,譬如我爱的姑娘,她的生日,QQ号,手机号,两个人认识的日子,我都记得。四天前,2018年11月2号,宝哥来到我身边刚好两年。这是我自己的年轮,万一哪天特别有出息了,是不是可以给自己写个传记,更可能以后科学发达了,这些都作为基础数据编辑到机器化的网络化的那个我里,真正做到留名百世,好吧,请允许我开一下脑洞。
在一个切切实实的精神唯尚的个人世界里,很难有什么小快乐。夜里哥们儿打来电话,聊了一个多小时,末了我说,我很难跟谁能聊这些方面,也很难跟谁能这样聊。云来雾去的侃大山,没问题,有闲暇就行。对热闹,保持距离,对醉后的套近乎,也不感冒,谁要是喝多了给我讲一通义气兄弟的话,我多半不会听,可能对方刚有讲的意思,我会提前走开。
每个认知都不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更没有对错好坏之分,什么是真心喜欢的样子,就是当有不一样出现时,你有的不是羡慕嫉妒,不是不安,而是踏实于自己的选择,这是一种定力,也是一种霸气。
处于上台阶的状态,如果上不去,还能回到从前的样子,是个人只要不憨不傻,都不会认怂,都敢甩开膀子干上一把。不知道别人用什么方法来安慰自己,是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是现世安稳知足常乐,这两种我都不要,哪怕最后输的一无所有,我也会去尝试,跟有没有退路毫无关系。
记得很早很早的日记里,我写着,要做一颗星,哪怕是流星,要绚烂不要沉寂。初三后半学期从普班到了快班,也就是尖子班,我英语特差,从没上过九十分,有一次刘永华老师在课堂上发卷子,边发边念成绩,我第一次听到自己得了九十多分。拿回来卷子在座位上看,核对了下分数,应该是七十多一点,老师加错了,顿时心里就虚的慌,我不要那种感觉,而是跟老师说分数加错了。
我的体面里,真的不要有这样的虚和慌。还是这位老师,我初二和人打架死活不想上学了,说回家养狐狸去,再不济放牛也行,是他把我拉他办公室讲了一通道理。我浑浑噩噩的不晓得上学的意义是什么,下课了就无聊的一直踢一个塑料瓶子,没有谁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也是刘老师喊住我,质问我干嘛一直踢瓶子玩,有意思吗,我想了想,确实没意思。因为有鼻炎,总是要吐痰,除了学习还过得去,平常的很多作为还是很不讲究的,就是个有点流里流气的农村孩子。我记得特清楚,另一位教体育的刘老师讲我,你干嘛总是吐痰呢,不能忍一忍吗,我说我有鼻炎,总是不舒服,老师说试着在嘴里含一块糖,你是因为鼻炎形成了习惯,慢慢改了。
如果说真正知晓什么是体面,就是这两位老师给的最初的提点。就像小时候刷牙是因为看到镇子里的同学刷牙,更根本的原因是为了引起那哥们女同桌的注意,能在人家说出刷牙用的是冷酸灵牙膏时,自己接一句我用的也是冷酸灵。这样的改变是无知无意间的,主动的认知是从提瓶子和吃糖止痰的两件小事开始。
就像不愿意承认那个错误的高分,这体面里有着倔强,也是执念。
看得太清晰是不是一种病态,而我还就一病不起,越发严重了。高中前,一年只在过年去一次四十里外的县城,走亲戚。最开始几年是坐老爸或者大姐的自行车后面,恨不得能冻掉两条腿。再后来是一家人开农用三轮,我们盖着被子躺在车斗里,苦了老爸只能穿着大衣迎风开车。二十多年前,看到城里亲戚家的酒盒子都当宝贝,那时候方便面都算奢侈品,拍碎了,调味料撒进去,抖一抖再吃,多余的调味料都能撒手心给舔了。那时候,我觉得城里真好,也真远。
初一去参加县里的运动会,坐了次公社里的北京212吉普,就跟八十年代的老电视剧里演的,大冬天早上老爸老妈老姐老弟一起去送我,天大的喜事似的。也是那次知道城里上厕所需要买票,语文老师郝老师给我出的两毛门票,我居然紧张了,出来还跟老师说对不起,浪费这两毛钱了。初二去城里的子弟学校比赛,考场在三楼,楼上居然有厕所,这是个极大的极新鲜的发现,回去还跟村里人讲,哎呀人家厕所在楼上呢。
上了大学,我跟人家做过一个比喻,什么是眼界,我说去了镇子上学,觉得镇子里的女孩子比村子里的洋气,到了县里读书,又发现城里的女孩子比镇子里的懂得更多,到了大学,才晓得大城的姑娘比小城里的更有魅力。实习的时候在浙江的一个比较发达的小城,给我的一个惊讶是那里的公交车报站是双语的,不是普通话和方言,而是普通话和英语。这是我毕业后决定来这边的第一个缘由,也是第一位的缘由。
心就是这样野的,何况我是一个极端的体验派,这就是我的执念。如果挣钱是一种体面,这几年,还算是小有收获,尽管七七八八的扔出去很多。学做生意以来,我开的第一张订单,金额也就五百来块,就这样一个小单子,我都错了很多细节,一写三问,每一步都不敢按自己的想法来,下笔的时候,脸都是红的。当能写一万元,十万元甚至更大的单子的时候,往回看,往下看,往小了看,真的是驾轻就熟,而往前,往上,往大了看,更有欲望。
以前农村的厕所不只是旱厕,可以称得上是开放的,就一个大坑,上面条几根石条,我爸打我而我好汉一条不承认错误的时候,他甚至做出过把我头朝下往里面扔的举动,而我们在自己村子里读幼儿园的时候,那厕所就是地里挖个坑,坑里放口缸,缸上放两块木板。那时候,大夏天蚊子能吃人,灭蚊子的办法就是拿一捆半干不干的野蒿,点上火,冒起烟,把院子屋子熏一通。现在呢,用天翻地覆来形容也不为过,但我不觉得这样的改变就真的让原来变成了一个新地方,容颜新了,但人还是过去的那些人们,还是不同于县城,而县城也依然不同于我曾读了四年书的那个大一点的城市,那个大一点的城市也仍然不同于此刻我的所在。
房子车子票子再有一个家庭,或许是最纯粹的体面,我认可,但这些不该是余生的全部,余生也不该因为这些而陷于重复,我挺怕年老时的安稳,就是那种可以松一口气的安稳。我要这最初的体面,不为自己,为自己爱的和爱自己的人们,除此我不会只因为有着只上不下的可能的事才去尝试,而是为着欢喜就去做。
向前看,或者活在当下,好好的,舒舒服服的,循规蹈矩的,都行。我从何处来,我从何时来,即使波澜不惊,也有着那样大的落差,从山上到山下,到城里,到都市,到有着时差的远方,我的行为更像一个纯粹的商业创造者,但我的心更愿意做一个流浪的吉普赛人,在另一种约定俗成里回看这个世界绝大多数构成的另一端,是不是可以在心里轻轻的吟唱,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但给人看到的我,终究还是中规中矩的。
很多每天必然的事情之外,还是很可以异想天开的,除去茶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能不能把自己跳出来呢?哪天自己消失了,在追思会上,被提起,有多少人会被一通烂俗的谦辞给形容。是否可以不在黄金周人挤人的去旅行,是否可以在人云亦云的时候,让自己冷静下,是否可以某个早晨拍一下晨光,写上简单的几笔。
我的体面和执念,让我走进人群的时候,除了容颜的不同,还有一颗跳动的心的不同,你,还有你,可以想一想,日子在多久之前就开始重复了,开心因为类似的事,烦恼因为类似的状况,甚至开心和不开心都变得那么被动了。
被总在村子里待着,尤其别把身在都市里的你变成村子里的人,夜里躺下想一想,自己每天运行的轨迹是不是都开始固定了,就那么几条街,闭着眼都走得过去,我宁愿让自己是个路盲,有走错或者迷路的机会,这样就能在某一天去到一个不一样的拐角。
这之外的执念与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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