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带着难乙来到了所谓的红楼前。看着那所谓的画和雕塑,他不明白镜想要表达什么,画和雕塑就像是原本就在那里,谁也不知道它应该包含什么特殊的含义,谁在乎呢?这样光怪陆离的世界,谁又真的在乎没有生命的画和雕塑的深层含义是什么。
“进去看看吗?”镜直勾勾的看着那座楼,嘴巴一开一合,发出不像是她的声音说到。
当他混浊的嗓子里蹦出一个类似肯定的语气词的时候,镜的脚步开始移动了。
难乙跟在镜的身后,他看见从布勒东与杜尚大街上的男男女女都汇聚在这里。男人围在女性雕塑前,女人围在男人雕塑前。拿起他们航脏带着油星的手抚摸在大理石的表面,人群在嘶吼尖叫。在美丽女人的画像前。
镜摇晃的臀部,让他想起了红酒在红酒杯的样子。人类从一条黑暗的狭小甬道而来,在夜幕之下,他们想起了那片让他们安心的黑暗。在黑暗中心安理得的追寻快感,在异性的身体上,金钱上,大理石上。难乙觉得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油然而生。
此时镜的声音传来:“你看,他们像是疯子。”
难乙看到一个在男人雕塑下的男人,对着在女人雕塑下的女人吹口哨。更多的男人对雕塑指指点点说他有伤风化。一个穿着超短裙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来到吹口哨的男人面前,用轻佻的话语说到:“你…以为我是那种人吗?”转过头对那些指指点点的男人说:“什么叫有伤风化?你们都是一群伪君子,心里有鬼的家伙。”
女子在男人灼热的眼神中拂袖而去,女人们不合时宜的语气词悄然而至,“切”这个字,具有非凡的力量,就好像把什么重要的联系用锋利的刀子瞬间切断了,比如个体与群体。当这个字从女人娇小玲珑的嘴巴里,钻出来的时候,在上半生保持环胸不变的时候,她们的脸会向左或右任何一个方向转去,顺便将不带一缕血丝的眼白,全然展现给她们对面的人。
此时难乙和镜与那个高傲的女人背道而驰,他们在红楼前的这条看不见来路,也寻不到尽头的路上背道而驰。当难乙回头想与她作别的时候,她接受了一个男人的邀请,坐上了一辆跑车。在周围的嘘声中,难乙和镜走进了红楼。
从条条污渍中就可以看出这饱受时间摧残的大楼早已经摇摇欲坠了。踏过那条十八层台阶后的大楼,难乙却看到这楼里“繁华之处”。
“没想到吧?”这座大楼后面是一条细长的弄堂。低矮的房子,拥挤的小道,湿漉漉的地面上有蟑螂和苍蝇。这里来来往往很多人,端着碗在门口吸溜面条的农民工,在窗户底下写作业的小学生,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支起了一张麻将桌。吵吵闹闹中,一切显得如此美好。
“我家以前就在这里住,你看那家面馆,听说他们是用兔子肉做配菜…那个坐在下水道旁边的老头看到了吗?他至少有150岁…那个女人,自从他老公死了后就做上了皮肉生意…那个女孩,初中就堕了胎…”
也许当一个人回到熟悉的地方,记忆会随着感官被激发。镜滔滔不绝的讲述着,难乙从未听她讲过这么多话。
“我还有老房子的钥匙,你要去看看吗?”
他不需要回答,因为她的提问本身就注定了答案是肯定的。镜拉着他,走到了最偏僻的一栋小房子,镜在门口伫立了几分钟,像是在回忆是不是这里。最后难乙和她还是进来了。黑漆漆的房间里什么都看不见,镜下意识的去摸开关,清脆声音响起后,光明并没有驱散黑暗。镜低声咒骂一声:“妈的,穷死你们!人都走了还偷电!”
难乙笑了出来,镜说:“没事,别怕,你在这里等我几分钟。”当镜完全逃出这片漆黑的场所时,难乙心里开始紧张起来了。黑洞洞的面前像是有一堵墙,难乙不敢前进。准备后退的时候,脚后跟像是触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他更不敢动了,直到他感觉到那堵墙不断的向他推移的时候,难乙才敢挥手试探,却又什么都没有。
当双目暂时失明后,他的耳朵变得异常灵敏,他听见门外的街道上的声音,菜刀和案板的,女人和男人的,笔和纸的,鞋子和潮湿地面的,老鼠蟑螂的,各种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他开始害怕起来,同时想要开口呼救,嘴巴上却像被粘上了胶带。在这时,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镜救了他,在红蜡烛的火光中,难乙看到了镜微红的脸颊。还有这个不大的客厅,一张就沙发,难乙的脚被它阻拦过,一台黑色的台式电视,地上厚厚的灰尘和几本散落的书。
在镜的指引下,他们来到镜的卧室,空荡的卧室里,仅有一张没有被褥的床。镜还在滔滔不绝“这里…你看…我在这里…这是…我和…我的…”
难乙在黑暗中,将她拥入怀中,在嘈杂的夜色和坚硬的床板上,燃尽了生命的激情。
难乙多次回想起这个夜晚,那根蜡烛一定是罪魁祸首,烛火燃尽了他的情欲,烧尽了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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