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早晨我照例早起买早点,睁开眼却发现,她不见了。我叫她,没人应。房里找了一遍,无人影。我打她手机变成了空号。手机挂断我才想起来,出了这件事后,她不再工作了,手机卡也不再用了。
我出门去找她,在小区里逛了一圈后,看见她提着早点从小区的大门进来。我立即跑过去,她见我过来,面带笑容地把手中的早点举到面前给我看。
“你买早点也不跟我说一声!吓死我啦,我以为你丢啦!”
“一直都是你买早点,今天我想让你多睡一会。”
我接过早点径直走回家,把她甩在身后。她趿拉着拖鞋跟在后面,像个犯错的孩子一声不吭。回到家后,我把早点放在茶几上,去卫生间洗漱。她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似乎在反思自己的错误,我一出来,她立即抬起头,睁着雾蒙蒙的眼睛,很轻很小心地说:
“我错啦,你别生气啦。”
我叹了口气,坐到她的身旁。她看着我,眼中的雾气变成了泪滴流了下来。
“傻瓜,哭什么?”
我用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她的泪仍不停的流,边哭边委屈地说:
“你快吃,包子一会凉了。”
“宝宝对不起,刚才是我好,冲你发脾气啦。我们一起吃。”我歉疚道。
亚兰没说话,我把包子递给她,她慢慢吃了起来。
早饭过后,我上网搜寻遭受性侵害后如何走出阴影回归到正常生活。我看了很多案例,像亚兰这种情况的很容易引起抑郁症和焦虑症,以后都会生活在阴影中,很难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工作生活。而相关治疗措施中都需要专业的心里治疗师,因此产生的费用也是可观的。
我花了大半天查资料,本想对亚兰的现状寻取一些希望,没想到结果比现实让人更加失望。我躲进卫生间的马桶上一根又一根地抽烟。以现在情况,我们只能够勉强生活,根本没有钱去给亚兰进行康复治疗,亚兰现在状况跟本无法独立生活,抽完了半盒烟,卫生间里烟雾弥漫,我抬头看着升腾的烟雾,慢慢地,烟雾开始变形,仿佛在水里一般,喷头、水池、热水器、帘子、门、墙壁、地上的烟头都仿佛泡在水里,我低下头,那水也跟着滴了下来。
“茂哥,烟味好大啊,都飘出来啦。”
我吸了吸鼻子,咳嗽了一声:
“我马上出来。”
我把窗户打开,让盘旋着的青烟飘出去,地上散落的烟头捡进马桶里冲掉,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让双眼看不出痕迹再出去。
晚饭过后,我们去出去散步,亚兰的精神很好,在路上边走边哼着新近的网红歌曲。跟我说起了她上小学时当歌手的梦想,那时候她本子上贴满港台女明星的贴画,经常一个人偷偷地唱歌。
“那后来咋不去追逐你的歌手梦啦?”
“有些梦想不切实际,想想就行。”
“马爸爸不是说过,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那得看是什么梦想,不是所有梦想都能实现。”
“那就立一个能实现的梦想,比如给我当老婆,我保证你能实现。”
“美得你,谁要给你当老婆。”她笑着说,突然捶了我肩膀一下。
“真的?”
“不理你啦。”
她又捶了我肩膀一下,快步向前走去。
“你再用小拳拳捶我胸口,我就生气啦。”
我望着她的背影假装生气道。
她没理我自顾自向前走,前面就是新建成的公园。公园里建在一片坡地上,草坪修剪地碧绿整齐,上面遍布着榉树、桂花树和一些不知名的树木,它们被安排得错落整齐,匠气十足。树木间散落着小桥、凉亭。小桥干涸的河道上铺着许多发白的鹅卵石。红砖路石板路蜿蜒曲折,忽上忽下。公园外围是一圈柏油路,路边是雪白整齐的柱形路灯。
亚兰拐了进去,公园入口处有一群大妈在跳着广场舞,是舒缓的轻音乐,她们的动作也十分轻柔。亚兰驻足看了一会往里走。一个奶奶和孙子在公园的宽敞处踢足球,孩子欢乐的叫喊声在夜色中飘散开去。坡上没有路灯,也没有人。人都在下面的柏油路上,他们或急走锻炼或牵着头悠闲聊天。
亚兰沿着石板路向坡顶走去,上面是一排崭新的花架,没有灯光,影影绰绰的,我沿着另一小路偷偷跑上去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她站在花架前向下望了望,像在找我又像在看风景。我悄悄向她身后移动,她刚要转身,我突然跳过去:
“哈——!”
她吓得大叫一声,身体差点跌倒。我及时扶住她,她的身体像在冰窖里战栗不止。我的得意还没出来便被她的过度惊吓赶得无影无踪。
我开始后悔刚才的玩笑,站在原地紧紧搂着她:
“宝宝,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吓你的。”
“茂哥,我胆子小,你以后别吓我啦。”
亚兰在我怀里嗡嗡地说:
“宝宝,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吓你啦,骗你是小狗,来我们拉钩。”
我拉着亚兰的手和她拉了钩。
我领着她一起从坡上下来,在公园里到处逛了逛,在和一位女士一条狗擦肩而过后,我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一阵急促的咕咕声。我开始摸了摸口袋,身上没有纸。
我问要亚兰要了纸,离卫生间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就冲了过去。
“亚兰你在外面等我,我去蹲一会就出来。”
厕所装修的古色古香,明亮华丽,猛地一看倒像个饭店。我坐在马桶上浏览上午浏览的内容。我用地图搜索附近免费的心里治疗机构。从网上评价看,免费的心里咨询机构并不靠谱。这时外面传来两个大妈的声音,其中一个是这厕所的管理人员。这声音和一个人很像,于是我立刻联系到了派出所负责亚兰案件的警官,向她要了杨姐的联系方式。
我出来时亚兰不见了,我四处找她,这时一个刚才的大妈叫我,听声音就是刚才和卫生间管理人员聊天的那位。
“哎,小伙子,刚才站卫生间门口的姑娘是你女朋友吧?”
“她在哪?!我从卫生间出来她就不见啦。”
“你跟我来。”
我跟着她到了一处花架下,那里三个大妈正围着亚兰,亚兰低着头哭得梨花带雨,肩头不停耸动。她们不停询问亚兰怎么啦,出什么事情啦,为什么哭啊。亚兰回应她们的只是不停耸动的肩膀,和沉默的眼泪。
我上去拉起亚兰,亚兰见是我,一把进了我的怀里,紧紧搂住我。
我谢了那几位大妈,便离开了。临走时她们还不停叮嘱我,女孩家一个人晚上不安全千万别把她丢在外面。我再三感谢后离开了公园,回来的路上亚兰可怜楚楚地说:
“我等好久都不出来,以为你不见了。”
她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
“怎么会呢?我难不成会从厕所里飞了。”
我擦了擦她的泪。
“小花猫别哭啦,再哭眼睛就要肿啦。”
她听了我的话不再哭,紧紧靠着我生怕我再次不见了。回家的路上越来越近,我的心越来越重。
夜空中有光点在移动,那是夜航的飞机,我的视线跟着它移动,你要是流星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向你许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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