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世间仿佛所有奇怪的事都在这个秋天出现了,都出现在我一个人的身上。我叫李斯。
这个月最后几天里,太阳老早就已经出来了。这天,父亲疲倦地叫我给他买烟去。很奇怪,父亲常常是自己买烟的,他从来就不给我这个机会,今天怎么自己不去呢?奇怪!我说。当时我还没有洗脸刷牙,我昏头昏脑的,用手使劲揉眼睛,我嘟囔着,但还是从父亲的手里接过钱,一看拾元,我吓了一条跳。我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大的钱啊,这么新,拾元,我翻来覆去的看。摇摇晃晃地向街头老王家走。父亲在后面嚷道:“小兔崽子,快点,卖一条“骆驼牌”香烟,不要磨磨蹭蹭的,还要去干活呢。”父亲说完直接就倒在床上了。今天竟然拿拾元让我去买烟,竟然是一条,不瞒大家,我父亲是个十足的吝啬鬼。父亲在城北的煤矿工作。我假装没听见,仍然摇摇晃晃地走。即使我兴奋我仍然恨我父亲老叫我“小兔崽子”,我已经十周岁了,并且我有名字,他为什么老叫我这个干什么,我怀疑他叫“老兔崽子”。我想着就笑了,笑了我的嘴就开始疼起来了,用手握住嘴巴,一撅一撅地走开了。
我的嘴巴两边嘴角长了几个红红的疱,有的都烂了,有清色的水从里面流出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长了这个,我父亲没有长,我母亲没有长,我弟弟没有长,我妹妹也没有长,为什么就我长了,我很生气。就连隔壁的二流子也没有长。
走到老王家,他妈的还没开门,真是的,怎么做生意的啊,今天真他妈的怪。于是我就站在门外扯起我的大嗓门喊:“王八,王八,有生意了,开门开门。”他姓王,排行第八,于是人们都叫他王八,首先叫的就是我父亲,我父亲和他一起长大,在我这么大的时候就叫开了。王八,王八。我一边喊我一边还用我的脚踹门,门“哐哐”的响,喊起来时我的嘴巴又疼起来了,于是我就更用力的踹门。我听到老王在里面喊,来了来了,这么早干什么啊,吵死人了。我还听见里面哼哼唧唧的,像猪,是个女人的声音,我没有更加仔细地注意,我对这事没有兴趣。我只对冬瓜那把藏刀感兴趣,那个小王八,他为什么能有藏刀呢?老王八不会给他买,那是谁给他买的呢?
“小兔崽子你喊什么啊,大清早的啊。给你爹买烟,你爹真是个烟鬼,一天要抽几包,长大了你也肯定是个烟鬼。抽死你们!”王八衣衫不整地打开门,是那种大的门,用一快一快木板拼成的,关要一快一快的关,开也要一快一快的开。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也叫我小兔崽子,那是随便叫的吗?怎么不叫冬瓜是小兔崽子啊?冬瓜是老王八的儿子,比我小一岁,可是那个小王八他有把藏刀。我只是心里愤愤,其实我并不在乎他叫什么,我在乎一把藏刀。我说一条“骆驼牌”,我把钱递给他,他一惊,大叫道:“拾元,哪来的钱?一条?”“你管得着吗?”然后他给我一条“骆驼牌”香烟,还找了我四块五毛钱。我当时就想把这五毛钱占为己有,我想买一把藏刀,小王八的藏刀很威风,上面还刻有很多我不认识的花纹或者字,弯弯的刀身,真他妈的威风,那刀柄上还缠有红缨绳,这个小王八,他肯定是偷的。
我沿路走回来。总觉得今天的太阳也不正常,来得过早了,也太热了。在路上我看到了我家对面的那个小妮子匆匆的往街头跑去,我还看见她带着书包,好象还有什么东西在她的手上,黑黑的一叠,我喊道:“平子,你这么早就上学去啊?”她走得太匆忙了,她没有答应,她居然没有答应,我又喊:平子你去干什么?手里拿什么东西啊?不用你管!小妮子回道。这小妮子,平时对我老老实实的,现在她居然不用我管。不用我管你要谁管啊?我还没有说完她就不见了,我仿佛在自言自语。
这条街叫解放街,不说你也知道,这里最后才解放的,所以叫解放街,纪念。原来这里是有名的黑街,黑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我一出生这里就叫解放街了。街头往西几百米就是光明中学了,说是中学,但仍然有一半是小学。我就觉得这名字不对,我和很多人说了,他们都不当回事儿,中学就中学吧,反正我不在乎。这条街已经很破旧了,我用十分钟就可以走到头。街南那头有一个废弃的钢铁厂,但他们把门紧紧的锁住了,我和朋友们每次进去的时候都要爬老高的墙,二流子摔了好几跤,痛得他直喊妈妈,那个没有的东西。不过这样翻墙挺不容易的。那里还有两个烟囱,高高的耸立在街南,那是街南最高的建筑了。可是废弃了。真他妈的。鬼子那里都有十层高的楼,为什么我们这里没有呢?鬼子家住在清风街,和解放街隔了一条河,可是那条河都快干涸了,露出大片大片的沙滩,我们基本上是不去那里玩的,那里很脏,连女人用的东西都挂在了河滩的小草丛里。我去过很多次清风街了,他妈的就是比解放街好。
可是我也不羡慕,我羡慕冬瓜的藏刀,那个小王八肯定是偷的。我自言自语,我望了望天空,真他妈的干净,我正看着,就听见我父亲如雷的喊声了——我怀疑我的大嗓门就是他给我的——“小兔崽子,去了这么久,你耽误了我的工作你看我不揍你,快给我烟,小兔崽子……”我听了于是就很快地跑到父亲跟前,老老实实地把烟递给他,把四元给父亲,但是五毛钱我舍不得给他,我巴巴地望着他,但是我没有说,我有点害怕他,他的大嗓门比我的大。最后我还是小声的嘟囔着:“这五毛钱给我吧。”“什么?”父亲的大嗓门吓了我一跳,我说:“把五毛钱给我吧。”“给你,给你。我再不去上班就迟到了,扣工资你就等着挨揍吧。”说完,父亲骑着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去煤矿了。
我高兴的回到家里,母亲在后院叫我帮她洗一些盘盘罐罐的,我口里应着,但是我朝着我的房间走去,我把钱藏好,然后躺在自己的床上,闭着眼睛,我开始幻想:我的藏刀很快就要诞生了。我的藏刀比冬瓜的藏刀要好上百倍,那个小王八,呵呵。我想着就笑出来了。母亲还在院子里大声的叫着。我很不耐烦,但是今天不同,我下床,走到后院,开始用水冲洗盘盘罐罐。自来水就是很方便,我把盘盘罐罐洗得乒乓响,仿佛美丽的音乐。这时我听到母亲的怒骂声:你这个败家子,你总是给我添麻烦,你看你干的好事,我没有注意,我顺着母亲指的方向看到一些晾在外面的玉米棒子和辣椒都被我淋湿了,我对母亲做个鬼脸。但是母亲的嗓音还在响:你这个败家子,败家子,为什么生出你这个败家子。我不理解,他们老是给我起别名,我是有名字的,我叫李斯,这个名字很好的,老师都夸我的名字好,秦国就有个很有名的人叫李斯——我真的不明白。
我今天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这叫大度,英雄都是这样的,我就要当英雄。等到我有一把藏刀,那我就真正的做英雄了,你们等着瞧!
我继续乒乒乓乓的,但是这次不是美丽的音乐,而是像蝉一样的聒噪声。这让我很不明白。我这样折腾了一番,就回到我的房间里,我打开我的百宝箱,取出铁环,我要出去滚铁环去了。我大喊了一声:我出去了。我就出去了。冒着大太阳,我走到冬瓜家门前,还没有到我就喊开了:冬瓜,冬瓜,出来滚铁环吧。冬瓜很久没有响动,我继续在门口大声的喊:冬瓜,冬瓜,小王八出来,滚铁环去……但是仍然没有声音。我骂了一声就自己滚铁环去了。在解放街,我的技术是一流,谁也比不了我。可是今天我怎么老是掉落,持续不了几分钟,我其实可以持续一个小时的,怎么今天就持续不了几分钟呢?我不明白。我的脑子里仿佛很乱,像进水了,晃一晃都能晃出水似的。我整个身子都软了。于是我走回家,像一个落水狗拖着尾巴。
母亲的饭做好,我坐在桌子上,我无心的吃着。母亲这个时候又喊起来了,你这个败家子,你这么浪费粮食要让雷劈的啊,母亲总是喋喋不休。我懒得里她,我自顾吃饭,一边想着,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呢?
二.
我在想事情。父亲的拾元钱……冬瓜是在此两天前突然把藏刀拿出来给我们看到的,他说这是他舅舅从四川带回来的。对此我很怀疑,因为我最近没有看见他舅舅来过解放街。我就怀疑那个小王八,藏刀是偷来的吗?肯定是。要么是一件杀人凶器,我听鬼子说清风街一个人被谋杀了,是被人用刀捅死的,但是没有找到凶器,他们都说凶器可能被什么人藏起来了。鬼子说的时候,冬瓜脸上一眨一眨的。于是我怀疑那凶器就是冬瓜的藏刀。为什么今天他们都很奇怪呢?鬼鬼祟祟,肯定没有好事。
但是小妮子竟然不理我,那么早早的去上学干什么?我想不明白。还有冬瓜那个小王八,平时老是缠着我一起滚铁环,现在竟然人都不见了,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我就知道藏刀来历不明。最奇怪的是在街道上人们看我的时候,他们用一种恐惧且又悲悯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我就对他们喊:“看什么,我脸上有奇迹吗?”他们就眼神暗淡的走开了。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太他妈的奇怪了,我决心探个究竟,我一定会知道的,你们等着瞧!
我到学校是第二节课下的时候,我正好溜进教室。我看见冬瓜和鬼子他们俩特别亲近,躲在桌子下窸窸窣窣地说话,冬瓜的手还不停的比划着,我敢肯定他在说藏刀。我走到自己的座位上,静静地观察周围的一切。这个时候我的兄弟们来到我的面前,二流子说:李斯,今天早上我看见平子和冬瓜在我们的基地附近的草坪上鬼鬼祟祟的,一会低声说话,一会儿大笑,他们肯定有问题。我们的基地就是那座废弃的钢铁厂,附近已经长满了高高的荒草,我们秘密活动的地点就在钢铁厂内的一个办公室里,那里有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我说,我知道他们说什么。你知道他们说什么?他们说什么啊?小莫问。我说:他们在说藏刀,我略略低声地说:那是一把凶器,杀人的凶器。“杀人的凶器?”二流子大声地喊了一句。鬼子和冬瓜肯定听见了,所有的人都转过来看这着二流子,眼神充满恐惧和好奇。
中午放学的路上,我跟上鬼子说:鬼子你想和冬瓜两个人一起做行侠吗?鬼子愣了,然后说:我在套他的话呢。谁知道呢?我说。他脸红了,他吞吞吐吐地说:我真在套他的话呢,我不是说那把藏刀是杀人凶器吗?我说那就好。冬瓜的藏刀是从哪里来的呢?他说是他舅舅从四川带来,他还说他舅舅还有一把藏刀,是那种大的,弯弯的很威风。鬼子说道。然后我说,你继续侦查。我走了几步,最后有又回头对鬼子说道:“明天晚上去秘密基地。”说完我就走了。留下鬼子在那里呆一阵。
晚上我对二流子说:“明天叫上兄弟去秘密基地开会。”当然这里面包括冬瓜。我在开会前做了很多准备工作。比如:我要二流子说说谋杀事件,再引入凶器的话题,或者藏刀的问题。二流子和我是邻居,他小我一岁,他像个跟屁虫似的总跟着我,我弟弟总是这么说他,但是二流子不跟我弟弟一般见识,他说,李斯是我的大哥,小弟跟大哥是天经地义的。这句话我爱听。我的手下有四五个兄弟,大都是二流子集结来的,一些也是慕名而来的,像小莫,像冬瓜。而他在没有藏刀以前老跟我滚铁环,他老不会。
我的大嗓门是遗传父亲的,我的强壮也是遗传我父亲的,谁也不是我的对手,在解放街其他孩子都怕我,大哥也便是天经地义的。可是清风街的鬼子就不知道,他在学校欺负我的弟弟,弟弟一脸的鼻血来告诉我鬼子欺负他,当时看到弟弟的那副傻模样我笑了,但是我仍然在放学的路上把鬼子堵在巷子里。鬼子是和我一个班级的,虽然他还大我几个月,但是他没有我强壮,我把揍了一顿,我打完后,弟弟还给了他一脚。那次之后,他再也不敢与我作对了,他也做我的小弟了。他是被我征服的,那时我就觉得自己是一个老大。但是老大没有藏刀,竟然让冬瓜那个小王八有了,竟然还不听我的话了,竟然把平子也给迷惑了,出尽了风头。竟然很多,竟然数都数不过来,反正我就觉得奇怪,太他妈的奇怪了!
二流子仍然爬很多次才爬过废旧钢铁厂的门,秘密地基坐满了兄弟,唯独冬瓜没到。我知道他不会来的,他有藏刀,有藏刀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我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看看兄弟,于是我就开口说话了,我清了清嗓子说:“冬瓜来了吗?冬瓜怎么没有来?……最近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不知道你们知道不知道,二流子你说说。我的嘴唇疼,你说。”我的嘴唇是很疼,又多了一个疱。真他妈的。二流子词不达意的说了一通,但是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鬼子说:“在清风街几天前有一件谋杀案,传说凶器就是藏刀。”小莫想了想说:“冬瓜的那把藏刀极有可能就是杀人凶器。冬瓜是怎么把它弄到手的呢?”“那还用说,凶手肯定和冬瓜家有联系。”二流子继续说道:“冬瓜的舅舅很可疑,你看,他常常在外面,谁知道他在干什么呢,说不定树立了很多仇家。”“那也说不定,有没有发现,冬瓜的脚上穿着一双皮鞋,油亮油亮的,他家一下仿佛有很多钱似的。”小黑说道。“对,我一直怀疑,他家的那台黑白电视机是怎么回事啊?”“反正他很可疑,他家都很可疑。”
这样说来,我到觉得真可疑,我给父亲买烟的时候,听见有个女人的声音,但是不是冬瓜的母亲,冬瓜的母亲声音像我一样,是个大嗓门,而我听见的是娇嫩的哼哼唧唧的。我没有注意,我对那不感兴趣。我对冬瓜的藏刀感兴趣。
三.
事情回到一个月前。夜,仓促的睡眠中一直有梦在缠绕我,仿佛有什么爪子在抓我的衣角,反复的这样使我从梦境中惊醒过来。我没有说梦的才能,大嗓门是我的优势,于是我的大嗓门在清晨幽暗的房间里像爆炸似的响起了,跟着响起父亲暴跳如雷的吼声。整个解放街可能都听见了。父亲把我从床上拉下来,说:“站在外面去,一个人对着井大喊去。”父亲每次听到我的大嗓门之后都会叫我面对那口井大喊,那口井很深,从打井到现在从没有枯过,且严实,隔音效果当然就好了,我也很喜欢这样,但这次我不愿意,因为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虽然我做过很多奇怪的梦,但是,这次奇怪到我无法站立,我两脚发抖。
我没有去上课,父亲狠狠用皮鞭抽了我一顿,对于我这样的莫名其妙,父亲总是用皮鞭来解决,并且每次都让父亲达到了抽打的快感——面对皮鞭,我最好的办法就是逃,逃是个好办法,“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这我是知道的。如你所知,解放街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了。我到处跑,父亲的大嗓门也跟在后面,像雷似的跟在我的头顶上,我像疯子一样狂奔,大街小巷,跑到精疲力竭的时候,父亲追赶上了,一把提起我的耳朵,我疼得呐喊,疼得热辣辣。父亲也好不到那里去,就像条狗一样。如你所知,我总是以大嗓门开始我的不幸,最终以大嗓门结束我的不幸。
父亲没能去上班,第二天还没有到中午就回来了,垂头丧气的,真像一只病恹恹的狗慢慢踱步。太阳真毒,我不敢出去,呆在家里,看见父亲这模样,我的心里一阵火焰冒上眼球:父亲看见我没有上课又将用皮鞭来解决了。我潜意识的躲着,但是父亲一屁股就坐在石头上了,坐在老槐树下,恹恹的。母亲问这问那,父亲没有生气的如此这般了一番。母亲上火了,她无不凄惨的谩骂着我和父亲,如何苦,如何没法过日子。我后来觉得这世界真是莫名其妙,一连串奇怪的事都被我撞上了。真他妈的奇怪!
父亲除了被扣除一个月的工资外,还另外被发配到井底打井,原来父亲是在隧道上运煤,工作轻松并且没有什么大的危险,如今去井底打井,不仅累,还要担心矿井随时会坍塌的危险。于是父亲一天也没有去上工,整天呆在家里发闷气,我整天提心吊胆的,我害怕父亲把我掉着打,皮鞭的滋味我已经尝够了,但是父亲仍然在发闷气,父亲也没有发现我的心惊胆颤,只是一个人坐在老槐树下乘凉,我也安安静静的去上学。过来一个星期,父亲又上班了。每天回家很晚,总是一身尘土,黑乎乎的。
安静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安静的非常可怕。就连太阳也像得病了似的,恹恹的,没有那么毒辣了。我也安静的在学校里读书,常常和冬瓜、二流子、鬼子他们一起玩,去清风街,去看十层的高楼,说女孩子。那时平子是我们喜欢的话题。我们猜测平子今天和谁玩得最久,骂谁最凶,还猜测平子是不是女的等等无聊的问题。我的课程也荒芜得差不多了,上了也没有用,反正最后也要到农村去插队,然后找机会回城,顶替父亲,十岁我知道我的未来了。日子就像流水一样流过我们的无聊,我们的动荡。
最安静是在一个晚上,整个城市仿佛停止了运作,劳累了,孩子一样熟睡了。夜,黑漆漆的,阴森森的,害怕的影子。睡眠中一直有梦境缠绕着我,仿佛一只手抓住我的衣角,把我拉入更深的黑暗中。父亲彻夜未归。第二天安静被打破,是随着我的大嗓门划破清晨平静的天空,之后一切就热闹模糊起来了。梦境和那次梦境一摸一样。一个人在黑暗的隧道把另一个人杀死,反复出现的画面。火焰一样的血液蔓延,蔓延到我的眼眸中。我惊醒。大嗓门横空出世。父亲没有像以前那样用皮鞭到处追我,只是拿着拾元钱给我,让我去给他卖一条“骆驼牌”香烟。父亲疲倦的躺在床上。但是等到烟买回来的时候,父亲又喊起他的大嗓门来了,骑着破旧的自行车上班去了。
警察在六天后的清晨来到我家的门口,当时我很兴奋,因为肯定是为了藏刀的事,只有我知道,那是把杀人凶器。我在等着他们来问我。我就躺在床上装睡。我等,等,等了好久也没有人来问我,只听见哄然的泣声,我吓了一跳,我马上起来,看见警察把父亲拷了起来,正准备押走。母亲在一旁泣不成声。我说,你们干什么?大嗓门,他们看也没有看我一眼就走了。我说,你们干什么?太阳早早的出来了,晃疼了我的眼睛。他们仍然没有看我一眼。我气愤了。我这时又用大嗓门说:“你们永远也别想知道杀人的凶器。”首先,他们是一震,然后就笑了。他们笑了,我就更气愤了,我说;“我没有跟你们开玩笑。”母亲用手抚摸着我。我还没有弄懂什么情况,他们就把父亲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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