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在桂林附近的一个小县城里。那里每年八九月份开着十里飘香的桂花。那时,我总要回家里看那“满树慈心”的桂花……
老家的房子又大又宽敞,座落在成片的桂树之间,八月一到,就算家中的窗户紧闭,也可以闻到那从门缝中窜进来的香气。一大早上,我就会提着小花篮去外面玩儿。
院子外面有一条弯弯的小路,小路两旁也种着桂树。我走着走着,忽地听见脚步声。那声音拖拖拉拉,还嘎吱嘎吱的响。我一听就急了!心想,不好!是“鬼太太”来了!接着,我飞也似地跑到林子里,躲在一棵大桂树后面。
你也莫说我胆小,这“鬼太太”谁见了都怕。她那张脸残缺不全,一只眼也坏掉了,据说是她发疯的时候不小心自己捅坏了眼睛。“鬼太太”永远只穿木板拖脚,有人说那是她唯一一双像样的鞋了。
我们小孩于都十分怕她,一听见她来,就会提前躲起来,大人们都不爱理她,也都和我们小孩子一样叫她“鬼大太”。
我姥姥原是“鬼太太"的朋友,她说这老人原几年还挺正常,不知怎得,有一天,她家三口都在地上躺着。村里几个人把他家三人都送进医院,结果女儿和丈夫都死了,“鬼太太”一醒也就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但那只是些大人的回忆。在我的记忆里,真正的“鬼太太”不是这样的。
有一次,我与小伙伴以为“鬼太太”子不在家,就偷溜到她家院外摘桂花。要知道她家的桂花又大又香,不摘可惜。
但是,在我们刚摘完花,就听见一个声音说:“这花真……” 不好!是“鬼太太”。还没等她说完,我们就本能地向四周逃开了去。我们以为她一定会追赶我们打一顿,谁知,她请我们从树后出来,并把我们的小花篮都一一还给了我们。而我们却紧张的要命,这场景虽没我们想像的可怕了,但我们还是不愿看她那张脸。
当她把小花篮放在我手里时,我无意中抬起了头,我当时吃了一惊,那张脸一点也不难看,瞎了的眼睛是那样美丽。虽有了些眼袋,但它们原来一定很漂亮。我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才结结巴巴的说:“对……对不起……"
"莫怕,我不是坏人。"她说。
鬼太太竟这么温柔,大家都吃了一惊。
随后,“鬼太太”给我们讲为什么 她是这个样子。我大概情节记不住了,只知道那是个不好的故事。接着,她带我们一起摘花,她还给我们讲故事,唱歇。
很晚,我们才回家。我们告诉家人们这个秘密,大人们那时不信,日后才发现真象。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经常到“鬼太太”在家里摘花,与她闲聊。她对我们小孩子很好,总给我们好吃的,好玩儿的。
不久,我就要回城了。我很难过,因为我要与“鬼太太”告别了……
两年后,我听说“鬼太太”去世了。
她家的那棵最大的树被我用来纪念“鬼太太”。后来,我又与那几个伙伴在树上的挂了一个牌子:满树慈心。我们知道,也只有我们知道,那是一场误会,是一个善良和仁慈的老人被误会了多年,最后终以微笑结尾。
那善良,是她对我们孩子的善良;那仁慈,是她被误会了多年,却并没有生气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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