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无“影”无踪

作者: 尹成果 | 来源:发表于2024-06-12 11:04 被阅读0次

                  (一)

由于火车晚点,皇甫魁错过了 最后一趟班车。他的探亲假一周前就到期了,现在归心似箭,说白了就是想让单位少扣点工资。所以他不想在车站过夜。而是背着行李,徒步往回赶,这样,明天他就可以上班了。

从车站到三山区,直线距离也就五六公里,可一个人走夜路,心里没底,虽然不一定“心惊胆战”,但心中多少还是有点忐忑不安。好在皇甫魁不信鬼神,又年轻力壮,只是踽踽独行时有点孤单。

大西北本来就人烟稀少,又是晚上赶路,从下火车到现在,他一个人都没有碰上。昏暗的路灯拽着他往前走,他也不时地抬头往前看,大约在百米开外的正前方,他好像发现了什么,虽然心跳加快,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他看到一个人,好像推着自行车,一会儿走,一会儿停。奇怪的是,车走的时候见不到人,见人的时侯又看不见车。走近以后这才发现,既不是没有人,也不是没有车,而是那人正蹲在 车子旁边……

皇甫魁放慢脚步走到那人跟前:“怎么了?”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修车人一回头,把皇甫吓了一跳。他想,黑更半夜的,怎么会是一个女人?天黑路远,难道她不害怕? 她从哪儿来,又到哪儿去? 可他还没有来得及张口,修车人便站了起来,她叹着气说:“哎,好好的车子,不知怎么老是掉链子……”

虽然修车人并没有寻求帮助,可皇甫在单位干过维修工,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做人的良知,让他放下手中的行李,俯下身子修车。

“听口音你好像是本地人?”皇甫魁一边修车,一边 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同时又以极快的速度,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跟前的这位年轻女子。

“我是三台贸易公司的业务员,叫潘少梅。 今天来车站办业务……”少梅告诉他,说自己是下午2点骑自行车来的车站,办完事儿都6点多了。在车站吃了碗面就往回赶,没想到车子会坏在半路……

皇甫也告诉少梅,说自己是三山区地面处的宣传干事,回家探亲刚回来。因为火车晚点,他又不想在车站过夜,这才着急慌忙的往回赶。

自行车修好以后,少梅掏出自己的手绢,递给皇甫让他擦手,皇甫说,“可惜了的,”他把手绢还给少梅,“快到了,到家洗吧。”少梅说“也行,”说着又把手绢塞给皇甫,“你把车子修好,我也无以回报,就用它做个纪念吧”。皇甫收了手绢,催少梅骑车先走,少梅说,“我怕骑一会儿再掉链子,等进入市区以后再说吧。”她把皇甫的行李挂到自行车把上,两个人边走边聊结伴而行,到了三山区还恋恋不舍……

              (二)

皇甫与少梅分手的时候,两个人互换了自己的地址和单位电话。皇甫还把自己的派克钢笔送给少梅做纪念。而且约定,每天晚上8点,就在分手的地方见面。从那以后两个人就算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

第二天晚上,皇甫在昏暗的路灯下等待少梅的出现。可紧等慢等就是不来。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路灯下走来走去。 他左看右看,始终未见少梅的踪影。他决定放弃约会,回去打电话问明原因。他正这么想,还没有迈步,少梅就突然出现在皇甫面前。把皇甫吓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我一直在看你来的方向,连个人影都没有,”皇甫说,“怎么一眨眼就到了?好想从天而降……”少梅的突然出现,让皇甫又惊又喜。惊的是刚才还没有踪影,怎么说到就到了。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喜的是,不管怎么来的,总算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那一年,电影院正在放映《红楼梦》,面对迟到的潘少梅,皇甫魁高兴地唱了一句“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青云刚出岫。”算是缓解了当时的尴尬局面。少梅告诉皇甫,她吃了晚饭正想出门,父亲就说心口堵的慌,而且脸色煞白,全身出汗。 她和家人把老人送到医院以后,她哥才想起妹子还要加班,就说,我一个人在这看着,你赶快忙你的去吧。她这才着急慌忙的来与皇甫约会。

少梅看了一下带夜光的手表,不好意思的对皇甫说,“唉哟,快9点了,真是不好意思。”黄埔十分大度的说,“没啥,突发情况,你又不是故意的。”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犯开了嘀咕:为什么每次约会,她总是突然出现,而且来无踪去无影,是给他惊喜,还是另有隐情?他感到有点奇怪。 而且后面发生的事情,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三)

虽然皇甫和少梅确立了恋爱关系,但是让皇甫感到奇怪的是,他们约会的时间,为什么总是定在晚上。他们从来没有在白天见过面。上个礼拜天,皇甫约她去双林公园,她又说上午加班。遭到婉拒后,皇甫又说:

“那么下个礼拜天,我们两个照一张合影,你看咋样?”

少梅虽然同意皇甫的提议,但又不愿一块进照相馆。少梅说,“我同学和熟人太多,现在我还不愿意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关系。”所以,这才约定下午4点,在北坪照相馆见面。

下午4点,皇甫魁按约定时间到达照相舘,此时少梅正与摄影师交谈。在摄影师的建议下,少梅和皇甫照了一张二寸合影。少梅把取相发票递给皇甫:“你住的近,你来取相片吧,”摄影师也说,三天以后来取。皇甫接过发票,“今晚还是老时间,老地方, 不见不散。”他把发票装进兜里,抬头时才发现少梅已不在身边。黄埔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呢?

尽管如此,皇甫还是在老时间老地点空等了半个多小时。第二天上午,皇甫给少梅单位打电话,可不是忙音,就是没人接。晚上,皇甫又在老时间到老地方去等。可一连两晚上,都是皇甫魁一个人在昏黄的路灯下徘徊……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自从照完了合影,潘少梅不光在他的视线里消失,而且就连合影照片中,也没了少梅的倩影……

那一天他取出照片,不看还好,一看照片,他惊出了一身冷汗。明明是两个人的合影,为什么只有一个人?“那一个人哪儿去了?”他这辈子还是第1次遇到这种情况。

            (四)

他把照片递给摄影师,摄影师也大吃一惊。刚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工作失误,可从专业角度讲,真要是失误,只会出现图像模糊,绝不会出现空白像纸。摄影师用手使劲地挠着头皮,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顾客提出的问题,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他也是第1次碰到这样的事情。他把照片递给皇甫,又把照相的钱如数退还。“我一时也说不清原因,”摄影师歉意地说,“但我可以给你们重照一次,而且不再收费。”

皇甫按少梅写给他的家庭地址,急匆匆的来到潘家。他不是来约少梅再次与他合影,他想当面问一问少梅,为什么照相以后不辞此而别?为什么晚上也不与他见面?可是当他用力敲开大门以后,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你找谁呀?”老人家不解而又惶恐的问道。

“请问这是潘少梅的家吗?”皇甫气喘嘘嘘地说,“我找潘少梅。”

老太太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挣扎着站稳了脚步。

“什么?你见到潘少梅了?”

“这两天没见,所以才来找她,”皇甫有些激动地对老太太说,“ 你让少梅出来,我有话说。”

老太太老泪纵横的摇了摇头,两只干瘪的手紧紧地抓住皇甫,她说潘少梅10年前就夭折了,你怎么会见到她?

听完老太太的话, 皇甫吓出了一身冷汗,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皇甫告诉老太,他与少梅不光天天约会,前几天还在一块合影,“对了,我们还相互赠送了定情信物,”皇甫边说边从衣兜里向外掏,终于从内衣兜里掏出了一个东西递给老太太,“你看,这就是她送给我的手绢。”可老太太拿在手里的并不是手绢,而是一张折叠整齐的火纸……

在老太太的陪伴下,皇甫来到长满荒草的坟地。他想把少梅给他的那块火纸,压上坟头,并以此了结他与少梅这次奇缘,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此时坟头上压的,却是他送给少梅的那支派克钢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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