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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教那些事儿】(九)我的边城

【支教那些事儿】(九)我的边城

作者: 苏杭一叶 | 来源:发表于2018-02-09 09:12 被阅读0次
    山腰小村

    女孩子出门在外,头一个关心“安全”。

    古语说:“穷山恶水多刁民。”来之前最担心这个问题,想想晚自习下班,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我合计每天晚上打110让警察叔叔陪自己回家也不错。

    安顿下来后,开始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当然中间也会拐一下去菜场买菜。这儿的食材好,大多的蔬菜都柔软,萝卜也甜丝丝的,还有一种菜带着天然的苦味,比杭州的稍微硬一点,咀嚼完了嘴里还有渣剩下,真正的“粗”粮。不过对于我这种食草动物来说,这都不是事儿,没蔬菜才是大事儿。去菜场能看见绿色,很安全的感觉——有吃的,觉得最窝心了。

    台江不大,花三块钱坐出租能到任何一个地方。刚来时没添坐骑,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再爬几个陡坡,登几个“朝圣”的台阶,走了几天腿又细了一圈,后来决定坐车上班,下班再劳驾自己的腿吧。

    第一次是和亮姐一块打的车,去县里,两人一起也没觉得哪不一样。就是这边的出租可以多载人,达到空间利用最大化,一车可挤四五个,到点了扔下一两个,像被派送的包裹。后来自己一个人出发去学校(亮姐教物理,没早自习),跟司机说去台江民中,他反复确认两次:“是高中吧?”我猛点头,因为这里只有一所高中,这是初来乍到的我唯一能确定的。上了车之后,缩在门边,惴惴不安,不会把我带沟里去吧。待到学校大门屹立在眼前,真亲切。

    这样一次次坐着坐着,慢慢熟悉起来,也习惯起来。有时候车上只有我一个乘客,司机见我说普通话也会问从哪里来,那时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谈笑了。

    台江这不兴硬币,找零钱塞给你一大叠一块,你给人家五毛一块的,也得是纸币,要不然对方不收,所以每个出租车司机车上都有一叠夹子夹好的纸币,就放外面,要不挡风玻璃那,要不手刹那。

    超市也是这样。这边最大的一家超市是福建人开的,几个人第一次去,买了好多东西,锅碗瓢盆、米面油盐,买好这大包小包,外面居然下大雨,雨水混着泥水肆意横流,我们在屋檐底下大眼瞪小眼。许是同为东南沿海人的情份,老板让一员工开辆三轮帮我们把东西送回住处,于是我们聊了会天,等雨小点再走。其间他也说起这事,按理,经济贫乏地区的百姓对金钱应该很有渴望才是,但他店里,钱散落放在台上,亦不会少一块。

    这个问题我着实思考了一阵。大学的口语老师是个美国人,她在很多国家工作过,有一次逛街说起她在非洲那会,常有一串小孩跟在她后面追着要钱。我当时觉得穷苦地区的孩子真可怜,竟到这地步。

    金钱对志气的消磨岂止一点点?成人世界的男盗女娼可不就是落入金钱的漩涡?在东部沿海城市,外来务工人员常常成为防范的对象,来时的担忧也正是由此而起,担心遇上偷盗抢劫,杀人越货,脑袋里放过好几部恐怖片,甚至决定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说普通话,怕暴露身份。

    结果,这儿好像比杭州还安全的样子,大学时的延安路是一段需要提高警惕的街道。难得去上海,那次在愚园路上也被偷过钱包,后来听在那工作的同学说,走在上海的大街上,手机和钱包一定要紧紧抓在手里。在台江,这样的事情一次都没有过,也没听人说起过,学校的办公室整天都开着门,也没有遗失东西。

    从前,齐国的晏婴出使楚国,面对楚王故意安排手下拉着走过的齐国罪犯,说了一句话,“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在故乡如此淳朴的人,换了一个地方竟然有了变化,晏子的话大抵也可用来解释当今的这个现象了。当然,外来务工人员救过大城市的孩子,在公交车上怕弄脏椅子也坐过地下,这些事情不可以忘记。

    刚来那阵经常下雨,天阴着阴着雨水就飘下来了,像小孩受了委屈,嘴巴一扁一扁就哭了,不过停下来也快。我们三人在一店门口等雨停,公交车上下来一女孩,看见我们便问是不是杭州来的支教老师,我们都诧异,后来一想,许是民中的学生。她问我们是不是需要帮助,可以告诉她。那一刻,看着外面的雨好像也不是雨了,分明是一大片一大片盛开的花,如此盛情的欢迎,心头真暖。

    还有一次,在校门口下车,帽子掉了,没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往里面走。我走路本来就快,一想起还有那么多的台阶等着我,步子不由自主又加快了。一男孩叫了我两次,“你的东西掉了”。虽然是一件小事,但在异乡,人心的叵测与善良都会被放大好多倍。那会儿,我突然想要是书包里有糖多好,我应该送给他作为奖励——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善意都应该得到奖赏,虽然善良的人他们自己并不需要。

    来这还没听说盗窃抢劫的事,也没有家长因为作业把孩子打死的新闻,两个骑着自行车的人撞上了,忙不迭下车道歉,问对方伤着没有。走在路上看这里的百姓,多悠闲。一杆烟枪,提着鸟笼,妇人在井边浣洗衣裳,捣衣砧发出“啪啪”的声响,太阳在另一边缓缓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苔藓在暗处悄悄生长,日渐荼蘼,白狗踱到路中央,旁若无人;夜幕降临,每家的门缝发出一股股黄色灯光,有小孩吃了饭,相约在一处玩,路上行人稀少,黑色的夜幕是孩子的天下,远处有醉了酒的女人唱苗歌……

    连续雨天后,悄悄生长的小蘑菇

    当初那些离奇的想象,在这个小世界里显得多么莫名其妙,令人发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伸指可探的欲望,即日满足的小确幸。民心淳厚,大抵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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