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传》我似乎从来没有悟空过，我始终都是杨戬

图书《悟空传》

「“大圣，此去欲何？”

“踏南天，碎凌霄。”

“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这是决定去看《悟空传》的起点。

「杨婵摇头：“可是你我明知不是这样的。”

杨戬叹息一声：“看得清楚，不过更痛苦。所以不如骗骗自己吧。”

……

杨婵叹息一声：“看得清楚，不过更痛苦。所以，不如骗骗自己吧……”」

——这是决定记下《悟空传》的起点。

也许，之所以有那多人会为了《悟空传》落泪，是因为那个「宁愿死，也不肯输」的自己，就真的在与现实的对抗中一去不回了。最终，只留下了那个「骗骗自己」，假装没了痛苦的杨戬。

故事中，我为了悟空激动过、振奋过，也遗憾过，却直到看见杨戬的时候，才终于沉默了。

我似乎从来没有悟空过，我始终都是杨戬。

电影《悟空传》

「神不贪，为何容不得一点对其不敬？神不恶，为何要将地上千万生灵的命运，握于手中？

原来像这样神仙没法管的东西全都有个名字，叫作——妖！

神仙原来是容不得世上有能自主自命的灵物的……」

悟空是如此直言对神佛的质疑。他非但不轻信人神推崇的权威，更誓要超然三界，无惧生死。

「我有一个梦，我想我飞起时，那天也让开路；我入海时，水也分成两边；众仙诸神，见我也称兄弟；无忧无虑，天下再无可拘我之物，再无可管我之人，再无我到不了之处，再无我做不成之事，再无……

若天压我，劈开那天，若地拘我，踏碎那地，我等生来自由身，谁敢高高在上？」

他勾销了生死簿，他和天界厮杀大战，他就算化成了一地血水，也仍见头颅上的两点光芒，让诸神对他无法。

「若心不死时，是杀不死他的。」

归因一切，是他有所坚信，他坚信自己一生都要斗、战、胜！坚信要去做的事，无法逃避。坚信有些事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改变，坚信他可以踏破一切界限，我命我主。

「没有人能打败孙悟空。能打败孙悟空的只有他自己。所以要战胜孙悟空，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怀疑他自己，否认他自己，把过去的一切当成罪孽，把当年的自己看成敌人，一心只要解脱，一心只要正果。」

紫霞赶到悟空的面前，说他不过是只妖猴，永远无法正果，而那曾经的花果山，此时也不过是一片永远看不见晚霞的黑暗荒山。那头颅上的两点光芒终于暗淡，直至熄灭。

「只有绝望，能毁灭一颗不死的心。」

电影《悟空传》

他似乎从来没有悟空过，他始终都是杨戬。

「我以为……有些事是可以靠力量来改变的，后来才发觉，反抗不过是徒增痛苦，于是受封做了神仙。

那么多座山，像一座座墓碑，每座山下也许都压着一个曾自由的魂灵。」

和悟空一样的是，杨戬也以为修了正果成了佛，就可以不再痛苦。和悟空一样的是，杨戬也发觉痛苦并不会因为成佛而消逝。和悟空不一样的是，杨戬没有那股就算一去不回，也要踏南门碎凌霄，斗、战、胜的孤勇，却也没有像自己说过的那样，学会骗骗自己，学会假装不再痛苦。

他见榜上受封成神者统统没了心窍，分不出善恶悲喜，心生害怕与不安；他看不惯各地神仙为了收索贿贡，没有困难也要创造困难的蝇营狗苟；他想保住妹妹的命，想保住妹妹的纯良，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可惜，这每一桩桩件件，他都没有做到。

不管做好人，还是做坏人，最怕的就是只做一半。可杨戬偏偏既是冲不出，却又骗不过，陷在其中事与愿违，纠结而痛苦。

「只因那时我想着，我不能死。我若死了，婵儿怎么办，她那么纯良，在世间怎么活得下去？你今天想不做神仙便不做了，怎么不想想你哥身上的伤！

母亲，杨戬没有用！我打不碎这天条，我救不了你，我连自己的妹妹也保护不了。」

天神是杨戬的舅舅，妈妈作为天神的妹妹，被舅舅锁进山里。杨戬与妹妹自小相依为命，后被亲手锁进了山里，杨戬自己则是害怕失去心窍，却还是修成佛者的二郎神。

他一面想许给妹妹一身自由，一面因怕她重蹈母亲的覆辙，将她锁进山里，任自己重施舅舅的故技；他一面珍重着妹妹的纯良，一面用自己的伤和妹妹的良，阻止她的追问，劝她像自己一样，靠着自我欺骗度日；他一面与众神为伍，与悟空敌对，一面渴望着对方的胜利，暗自期盼着这个天地也管束不了的人物，使众神魂飞魄散，报偿众生冤屈。

「杨戬羡慕那只猴子，他也想这么用尽全身力气的骂一次。」

也许，杨戬不过是悟空的后来式？

他羡慕那只猴子，可以自封为王，无挂无碍，不必修仙，无法无天。可他没有办法，他没有打碎天条的勇气，也没有徒劳无果的豪情。他有的只是把母亲压在山下的天神舅舅，不谙世事却又与凡人相恋的妹妹，一颗宁可清贫也要坚持的本心，和一次藏身在混战之后，默默注视着当中的反叛者，只能心想一句“痛快！”的机会。

五行山压住了悟空的自由，直到唐僧解了他的束缚，而杨戬的自由，却被心头的墓碑所压，遥遥无期。

他真的没有办法吗？他是那样的纠结与痛苦，不甘又忍受，可他真的没有办法吗？看着《杨戬传》的落幕，我反复询问自己这个问题，我想要否定，却又不敢肯定。

是因为他有妹妹，而悟空没有吗？可悟空也有整座的花果山，有整山的猴子猴孙在；是因为他终于还是成了神佛，而悟空没有吗？可悟空也一度在天界守护过自己所谓的天职；是因为他半是凡人半是仙人的身世，而悟空没有吗？可悟空也是天地里找不到父母的石化之物而已……那是因为他怕死吗？可他也率着众多兵将在天庭各方征战中出生入死过，而那场面的凶烈程度，也要得去他的性命。

也许，杨戬不过是悟空的后来式？可悟空也曾深陷过“只想救我自己”的困局。究竟是什么绑住了他，使他自以为无法，我终究是没有答案。

中二与热血同义，连连败北，也要奋不顾身。

当悟空从菩提处离去时，心里想的是：要去做的事，无法逃避。于是，他打上天庭，此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个故事很中二，中二到五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一次大获全胜的局面。可它中二的背后，却让人燃起了哪怕连连败北，也要奋不顾身的热血。是否，中二与热血同义？只不过杨戬还没找到那一件可以不问结果，不想后果，无法逃避，只管去做的事？或者，在未提及的故事里，杨戬也曾悟空过？是否，杨戬也与悟空无异？

「为什么要让一个已无力作为的人去看他少年时的理想？」

第一卷的尾声，悟空和妖猴——那个未饰金箍的自己，打做一团，直到一声“我——不——认——输！”的吼叫之后，妖猴完成了他最后一次跃起。

「到底是谁死了，谁活着？

死的真的是妖猴？

或者，倒在地上那个才是他自己呢。

他摸了摸头上，还好，金箍还在。

那是证明他是孙悟空的唯一标志。」

谁死谁活，悟空都已不再。

我以为我经得住时间，结果随着时光的河，泥石俱下。

我以为我能不忘初心，却在追索的过程中，丢了自己。

我似乎从来没有悟空过，我始终都是杨戬。

我终归没有让天地颤抖的本事。我也早就自剖，不渴望改变什么，甚至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我求得，不过是自己尚能有所坚持，不必为了什么而改变。

走在人群中，看着一个个匆忙的身影从眼前滑过，总是不禁料想，他们喜欢现在的生活吗？他们在为了什么坚持着呢？他们看得到理想的样子吗？他们是用灵魂在人间行走，还是空有一身躯壳？

「俺老妈把俺生下来时，也没告诉俺猪一生意义是什么？俺正在苦想，一看其它兄弟都先抢着把奶头占光了，才知道什么叫真他妈蠢！」

就像猪八戒说过的那样，如果我不去胡思乱想，会不会比现在过得好，至少不会因为胡思乱想，误了存活？

可我做不到，我既想不出来结果，又无法也不愿停止那些想法。我要去想，我以为那是我仅有的一点不同。

电影《悟空传》

我仰仗“相信”，我需要“鸡汤”

《悟空传》里，唐僧说过这样一句话，“能救你的，只有相信。”日本电影《真幌站前狂骚曲》里，信徒小林也说过类似的一句话，“信念是能够拯救人的。”

对于「相信」的力量，我同样深信不疑，就像悟空直意奔赴天庭，完成他该做的那件事一样。我笃定「相信」能够给人带来的力量。

各种书籍、人物、故事，乃至身边的朋友，都能给我以力量。我不在乎那些所谓的鸡汤标签——我不要谁觉得，我只要我觉得。那些能让我心生鼓舞，付诸行动，勇敢坚持，哪怕艰难也不肯后退，甚至不执着于结果的力量，就是我不愿抛下「相信」。

也许我悟空过，也许我始终杨戬，但我相信，那件可以不问结果，只管说一句“我来过，我战斗过，我不在乎结局”的事，我终将会找到它。为了它，什么都可以阻我，但什么都阻不了我。

不撼天，不动地，只要「我」来到这天地走了一遭。

我不是悟空，我不是杨戬，我只做我自己。

电影《悟空传》

「我要你记住你是一只猴子，因为你根本不用去学做神仙，本性比所有的神明都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