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相识
第一次见他,那是在去年的大年初二。
那天上午,鞭炮噼里啪啦,此起彼伏。被鞭炮渲染的天空,看上去有些污浊,到处都是浓浓的烟火味儿,正是这烟火味才感觉像是在过年。
那一天,人们的脸上也都是喜气盈盈的,街坊邻居寒暄问暖,走街串巷。每到这时候,我都会深锁家门,仿佛过年跟我无关。
突然,冷冷的手机,“叮咚”一声,震动了一下我原本发怔的心,一个陌生的网友就这样闯入了我的空间。
他礼貌地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和照片,我在百无聊赖的情况下对他做出了回应。
“可以见面吗?我对你印象挺好的!”
我哭笑了一下,“我比你大三岁!”
“我喜欢比我大的!”
“晕!”虽说现在流行姐弟恋,像王菲大谢霆锋11岁,最后还不是各走各的,以分手告终。何况人家是当红的明星,而我呢?带一个孩子,人到中年,又什么都没有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离婚女人,这些话就听听而已,哪能轻言相信。
不过,与过年的热闹气氛相比,内心的无聊更加狂躁不安,心想:见见也没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就这样,他开车来到了我家小区门口。
初次见他,感觉比照片还显小,娃娃脸,有些孩子气。显然太不合适了,于是我很自然地坐到上了他的后车厢,像不大见的朋友一样跟他聊天,并没有把他放在心里。
他坐在前面驾驶室,左边戴着耳麦,半扭着身子,一边凝神看着我,一边伸出那双手,嘴里还呵着热气,“说好的,如果印象不错,就让我握握你的手。”
我半迟疑半挣扎地想要退缩,脑子里却有一种奇怪的想法,伸出去,伸出去,没准这就是缘分,没准这个小三岁的男人能让自己留下来。
我很听话地被他温暖而柔软的手紧紧握住,心怦怦地似乎要跳出来。
“手这么凉,不多穿点!”他的话语也温暖倍至,好像在一点点融化我那冰冻许久的心。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与我一起坐在了后车厢,一边听着音乐,一边聊天。
我跟他说起了我的过去,说起了年轻时候,因为恐婚而冲动逃婚,导致前男友闪婚的那段往事。
他爽快地说道:“我们也可以闪婚啊!让周围的人看看,我们一定会幸福!”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心里微苦,有些话听听而已,有些人过眼云烟,不必太在意。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心事,抱住了我,“放心吧!我新买的房子下来了,我们就结婚!”
极其渴望在东营有个家的我,像个俘虏一样,被他抱在了怀里,倾听着陌生男人突突的心跳,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内心不安紧张起来,仿佛周围空气都僵住了。
很快,我们就告别了,临走前,他关心地扔下一句话,“风大,赶紧回家吧!”
远远的,我在角落目送着他,目送着那辆灰色的车,不知不觉,眼里有些模糊,感觉这幸福来得太快,快得不真实!
遇相知
年初三的晚上,鞭炮声时断时续,时强时弱,宛如节日的交响曲还在热烈鸣奏。一道道烟花如同一树树银花,轰然绽放在这幽蓝的夜空中。
突然,手机“丁冬”一声,又震动了一下。
“吃饭了吗?”
“嗯嗯。”
“想你了!”
“想我还不请我吃饭?哈哈!”我开玩笑地回复道。
“下回一定!”他不好意思地发了个笑脸,“出来坐坐?”
于是很近,我们一起去了郊区的一家公园,因为冬天的大晚上,又是过年,根本没人光顾那儿。
空旷的园子里,枯藤老树在寒风中左右摆动,昏暗的灯光拉长了树枝,影影绰绰,时不时狂风嚎啸几声,远处一段段鞭炮声间断传来。
站在这样的园中,任凭刺骨的寒风迎面袭来,不免脊背直发凉,仿佛要被寒冷的冬夜吞没一般。
就这样,孤独的两个人,相遇到一起,他静静无言,我默默不语,刹那间,相视一笑,打破了这黑夜里的寂静。
一会儿工夫,鼻尖微凉,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天真是冷呀!”我一边搓着手,一边嘴上哈着气,踱着步子说道。
“上车吧!外面风大!”他打开车门,我们都坐在了后座上。
他张开双臂,又一次抱住了我,一丝轻若游丝的声音回荡我的耳边,“回来吧!我们在一起!”
我怯怯地回应道:“为什么会选择我?”
“感觉!”他不假思索地说着,眼神里满是温情。
我迟疑地挣开他的怀抱,苦笑道:“感觉?感觉这东西说无就无,说有就有,最虚无缥缈了!”
他夺过我的手,攥得紧紧的,用期待的目光望着我,笑容挂在嘴角边,压低声音说:“没有感觉,怎么开始呀?”
我本能地逃过他那温柔的眼神,感觉那种眼神像月光一般甜美,却又像银光闪闪的匕首,可以杀人。
他从后面再次抱住了我,贴着他的胸膛,听到那厚重的呼吸声,一种幸福仿佛开闸的潮水一般倾泻而出。
慢慢的,他靠近我的脸,将唇凑了进去。我躲闪着,想要避开他那温热的唇,可瞬时感觉,身体像燃烧的蜡烛一般,一点点地融化在他的怀抱里。
他紧紧地拥着我,低头看着我,眼神晶亮得恍若夜空中闪烁着的星辰,“我想亲你。”还没等我开口,他那温热的唇瓣已经牢牢覆盖在我的双唇之间。我顿觉心中一阵微颤,闭上眼睛,怔怔地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眼角不知觉噙满泪珠。
就如张爱玲所说的: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在外漂泊多年的我,回到阔别已久的小城市,没有固定的工作,没有房子,有的是苦涩的经历和心酸,突然遇到一个要跟我闪婚的男人,说要给我想要的稳定。
我以为我遇到了!满怀感激地看着他,看着他挂在嘴边的笑,心想,相信他,趁着自己韶华还未尽失的时候,就算是飞蛾扑火,我也要努力一次。
还没来得及体会这幸福的滋味,它就倏忽消失了。QQ不回,电话不接,我给他写信,他不给我回信!那个曾经跟我说闪婚的男人,突然间,人间蒸发了!
一天天,一月月,清晨夜晚,夜晚清晨,恍惚流转,周而复始。最终我没有回来,也没有找到想要的稳定。渐渐的,他的影子在我心中已经模糊不清了,他嘴角的笑我也不再惦记了。偶然想起,一个曾经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纵使相逢,也未必再认识吧!
时间就是记忆的橡皮擦,很多人,很多事,想忘记的,不想忘记的,都会随着时间的流失慢慢淡化,直到完全走出记忆。我想,我可能忘记他了。
再重逢
五月的一天晚上,父亲重病躺在医院,我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
没多大会工夫,一道道闪电接踵而来,雷响,风声,怒吼般地翻动着黑色的夜,紧接着,暴雨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户,外面枝桠像发疯般地在风雨中摇摆。
突然间,屋子一下子黑了下来。
“停电了?”我探出头,看看前面的楼房还亮着灯,心想,肯定是跳闸了!接着找遍所有的角落,没有找到电表。
于是,我放弃了。一个人静默地待在黑屋子里,将自己淹没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
这时,我拿起身边冰冷的手机,翻看着通讯录、微信、QQ,这么多的通讯方式,却找不出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无意中,我晃动了一下那个曾经跟我说闪婚的那个人的头像,他很快做出了回应。
“最近好吗?”
“不好,我的父亲要走了!”
“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陪我出来聊聊天吧!”
“外面下着雨呢!”
……
过了几天,送走了父亲,我怀着无比懊悔和沉痛的心情,带着母亲来到了北京。从此以后,我,母亲,女儿我们三个人相依为命在一起。
一天晚上,那个人在QQ出现了。
“还好吗?”
“一切安好!”
“能帮一个忙吗?”
“什么?”
“以女朋友的身份跟我表妹打个招呼,她要给我介绍对象,我不想见!”
这事都要我帮忙,虽然有点不大情愿,但还是心软的不想拒绝他。
……
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出现了。
“我想了一晚上,我们重新开始吧!”
“为什么?”
“因为你提到了你父亲,我不想再一次错过你!”
“你不觉得这话晚了吗?……”网络这边的我已是泪流满面。
接下来一些日子,他真的发生了改变,每天都会主动地跟我打招呼,关心我每一天都在做什么,真实的好像我们是多年相处的朋友或者亲人。我甚至在想,是不是父亲又回来了?
自从父亲走了,我就跟掉了魂一样,惭愧、遗憾、痛苦、绝望……
最近热播的一部电影《后来的我们》,“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这句台词串联着男女主人公悲催的爱情生活。最后,林见清对方小晓说:“祝你找到那个能为你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的人!”
是啊!要嫁,就要嫁这样的男人,“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可多年来,我却发现,为自己“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居然是自己的老父亲,我却让他一个人孤独、痛苦地承受了那么多年!
六月下旬,回来给我父亲过五七,又一次见到了他,递给了他一张新办的手机号。他说,我们郑重地重新开始吧!这张手机卡就是见证。
接下来,我们在一起吃了饭,随后来到公园散步。他走在前面,一边拿着手机,上下照着杨树,到处找寻知了的影子,一边跟我聊天。我跟在后面,感觉他有点心不在焉。这时,一个电话打来,说是要他立马回去加班。
之后连续一个星期,他忙得黑天昏地,没有时间,更没有心情搭理我。
后来,他说,我把他逼得太紧了,逼得太烦了,他感觉跟我一起会很累,不想再结婚了。
现在,我买给他的手机卡,他也不再用了。QQ也不再回复了;我一次次地给他QQ写信,也石沉大海。
就像有一首歌《如果有来生》写的那样,“我给你写信,不见你回信。”
父亲躺在医院的那些天,我常反反复复听这首歌。那些日子,我天天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那就好像生死之门,我在门这边,哭得跟泪人一样,不知疲倦地写着关于父亲的点点滴滴,可父亲在门那边痛苦挣扎,微皱着眉头,示意自己不行了。任凭我怎么呼唤,他再也听不到,也不会再给我说哪怕片言只语了。
如今的他,又一次失去了踪迹,我给他信,他不会回信!我错把他当成父亲,“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却不料成了他的负担。所以刚刚说重新开始的他,又一次人间蒸发了!
正如张爱玲所说,“男人彻底懂得一个女人之后,是不会爱她的。”
这些年,自己像浮萍一样漂泊无定,总是想依靠一个人,一份感情来改变。殊不知,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一个人过。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
回想这一年多,自己爱上的是那个寂寞惯了的人。人寂寞久了,就很难开心,更容不下别人,哪怕是她的好意与真心。
就算在这时,我还在想着他的好!想着很多他无法兑现了的承诺。
总之,我给他写信,他不会回信!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最后,这首诗送给他,也送给自己,纪念曾经昙花一现的爱情!
我不再想你
张爱玲说
喜欢一个人
会卑微到尘埃里
这句话形容此时的我
太恰当不过了
心想
再不爱
自己就老了
于是尝试鼓起勇气
敞开自己的心扉
可满腔的热情
像是被冰山包围
一切好感霎时变成了错觉
我只能继续
像鸵鸟一样
把头埋在沙地里
让自己慢慢释怀
并郑重告诉自己
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
或许有一天会有人代替
让我不再想念你
我给他写信,他不给我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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