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周一的早上，雨很大。一个没有撑伞的陌生人走过来问我：“你去哪儿？”讶异片刻后我回答她：“我去上学！”她语重心长地说：“在学校要好好听老师的话！”我满是疑问地回道：“好！”

        我正想她到底是谁，我为什么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听到周围的几个小孩哈哈大笑。他们不约而同地对我说：“疯子！她是疯子！你不要和她说话！”

        疯子？看她的样子也不像啊！她打扮得规规整整的，说话顺畅有逻辑，手里拎着包，像是个上班族，怕不是这些小孩儿调皮在说玩笑话。

        我不理那些小孩儿，转过头对她说：“阿姨！你是去上班吗？”没曾想她突然大声吼叫起来，边叫边打自己的脸。叫完后，冲着我恶狠狠地说：“我不是阿姨！我是柳老师！我是柳老师！”她的举动吓得我三魂七魄都丢了，我把手中的伞丢给她，撒腿就跑。

        她真的是疯子！她真的是疯子！

        跑了好一会儿我才停下来。我家刚搬来这个小镇没多久，我对这个小镇上的人和事都不是很清楚，还是等放学回家再问母亲吧！我心不在焉地挨到放学。没曾想，我与“柳老师”还真有缘。

        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又见到了她。只是早上的她与下午的她有些差别。早上的她还是个十足的上班族，现在的她就是个十足的疯子了。不知怎么弄的，她蓬头垢面，衣服脏兮兮的，包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手里还拿着我早上丢给她的伞。有几个小孩在向她扔石子，她还哈哈大笑，她喜欢和那些小孩玩。她笑得越大声，那些小孩就扔得越狠。大概是感觉到疼了，她把手中的伞撑开来挡石子，看来“柳老师”还是很聪明的。

        我好像没有那么怕她了。

        “你们干什么呢？”我出声制止了那些小孩儿，听到我的声音，他们一哄而散。“柳老师”疑惑地看着我，有些不理解我的行为。看来，她真的很喜欢小孩子。

        我鼓起勇气对她说：“柳老师，你还不回家吗？”她好像有些紧张，握伞的手有些颤抖，声音也有些颤抖：“不回！不回！怕！”

        怕？回家为什么会怕？难道她的家人虐待她吗？我对她竟生出些怜悯来。

        我正想问她为什么会怕？一个焦急的声音在我们耳边响起：“云儿！云儿！”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奶奶向“柳老师”走去，亲切地叫着云儿，一个劲地问她去哪儿了，帮她拍打身上的尘土，弄掉头发上的小石子，那关切的眼神一点都不像伪装的。老奶奶怨恨地瞪了我一眼就牵着“柳老师”离开了。看来，我猜错了，她的家人很关心她。

        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她在怕什么呢？

        回家后，我问了母亲有关“柳老师”的事。虽然我们才搬来没多久，但我那热心且爱交朋友的母亲一定知道。

        那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她叫柳云，曾经是镇上的老师。年轻的时候美丽聪慧，镇上的许多未婚青年都想娶她，可骄傲的柳云谁都看不上。有一年，镇上来了个采风的画家，柳云对他一见钟情，画家也被年轻貌美的柳云所打动，两人相识两月就在镇上办了婚礼，婚后不久柳云生了个孩子，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羡煞了镇上的许多人。

          好景不长。

  有一年，画家外出采风便一去不回，后来听说遇到了泥石流，去世了。丈夫去世后没多久，孩子又在上学的路上出了意外，承受不了双重打击的柳云从此就疯了。

        我知道她怕什么了？即使疯了，她还是活在失去丈夫和孩子的恐惧中。她的家再也不会有丈夫的爱和孩子的笑了，每天活在那样的地方的确该害怕。

        周一到周五的早上，我都会遇到到打扮得干干净净地，拎着包的，即使不下雨也拿着伞的柳老师。她看到我都会告诫我在学校要好好听老师的话，我都会耐心地听她说完，然后说好。放学的时候我依旧会遇到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的她，可她似乎很开心。

        罢了，罢了！

        只要她开心就好，只要她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