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

马车，一种和人类发展历史并行的久远的交通工具。它的出现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而随着科技的发展，它似乎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而在云南一些偏远的地区，它至今还在散发着余热，守着最后的荣光。

相较于那漫长的几千年来说，马车在昝村人的记忆里又不过是几十年的发展史罢了。几十年有多远，大概要从六十年代说起。

小昝的太爷爷是村里最早的一批马车夫。在技术条件极其匮乏的年代，农民都是靠天吃饭的，地里收来的庄稼紧巴巴地喂养着一大家子人。米糠混着豆子咕噜咕噜地就几碗下肚了，也不敢去奢望什么油水。小昝的太爷爷是精明人，也是会种庄稼的能干人。勒紧裤腰带地忙活，粮啊，钱啊，总算是存下了。马就有了，车也有了。

在小昝爷爷的记忆里，家里的马车好像从他一出生就有了。小时候跟太爷爷出去放马的时候，就把他抱了放在马背上，他僵直地夹紧马背，紧张的揪着马鬃，怯怯地盯着低头不停咀嚼的马儿。家里的马是那样的温顺，它总是静静地低头吃草，一个傍晚就这么被打发了。等他长大些，太爷爷就不允许他上马了。马儿在这个家里是多么的金贵，起早贪黑拉起了一大家子的生计。其余的时候，马儿要是自由的，只管静静的吃草。

再后来，小昝的爷爷基本就要一个人担负起马儿的饲养工作了。早晨天刚蒙亮的时候，就背着大竹篓出门，沿秧田埂走找些长势好的青草，一埂一埂的割。有时出门前太爷爷会告诉他昨天看到那块地草长得挺好的，他就可以径直去了，省了些找草的功夫。到秋过了入冬的时候，青草是完全匿迹了，就喂马儿些干草料。有时的改善马儿的伙食就舀几瓢家里挑拣剩的瘪豆子一类放在料槽里，马儿咯嘣咯嘣磨累了，发出几声粗长的咴咴声。傍晚些，小昝爷爷也还是要用缰绳牵着马出去转转，寻块长着巴根草的草皮给马儿消馋。这种草常年四季都有，根茎牢牢地抓实在土上，叶片倒是小得很，因为根茎里水分足，又多呈现嫩绿、或是青白的颜色，甚是灵动惹人喜爱了。

马儿咈咈出着气着迷地啃着巴根草皮的情形，小昝见得实在太多了。从他记事起，家里就有马儿，有马车。他只知道爷爷年轻时会赶着着马车把生产队的粮从一地运到一地，现在爷爷不运粮了，变成拉人了。昝村离县城里有四五公里的路，徒步走得要个把小时。周三和周日是赶集的天，只有到县城里才能买到生活用品、农具，粮食牲畜也只有运到县城才能找到买主，爷爷的生意就这样应运而生了。特别焊制的九人座的马车，前后分了三排，一个人坐一趟马车只收一元钱，小孩不收钱，附带购买的各类东西只要能放都只管往座位下塞。爷爷每个赶集天能跑个五六趟，挣个几十块钱，也还挺合算。

嫌马车太慢的人就骑自行车，想自行车驮的东西太少的人就骑三轮车，后面又觉得人力蹬车太满了，就有了电动车，再后来就都买汽车了，彻底没有这么多的忧虑了。这个轮换的进程在昝村只是行进的满了些，但终究会有都是汽车的日子。小昝的爷爷已经好多年没赶马车了。最开始是车，十几年了，权当废铁卖给了收破烂的。然后是那匹老的磨不动巴根草的马，也卖了。最后是马厩，也拆了。

小昝前些天开车带爷爷到景点去，看到一辆观光马车拉满了一车人正准备出发。爷爷笑呵呵地跟小昝说：“嚯，你看看这马鬃，是匹好马嘞，马还是我以前养的那匹大青马好呀！”“爷爷，我也带你去坐坐这新式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