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家东边的两亩地玉米长势极好,和屋后河边的芦苇一样淹没过了肩头。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抵达地面时,我已经将门前长得郁郁葱葱的半亩地小葱拔了一半,并捆绑好准备“估价上市”。
吃过早饭,周生父子俩回到东房里看电视,楠楠五点就起床了,撵着家里的小猫小狗到处跑,被婆婆呼来喝去的,老房子成了透风的传声机,搅得周生半梦半醒。
最近,婆婆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气色红润,腰身挺拔,步伐也比从前矫健,只是仍然像从前一样依赖针灸推拿保养身子。周生的病程似乎有些长,他估摸着还得跑几趟胜利桥针灸。
待雾水干透以后,我背着婆婆调好的一箱箱混浊的农药水意气风发地往返于农田小道,眼神远远地驻足在乐三家紧闭的房门上,周围闭门锁户,静悄悄的。
芳芳奶奶抓着筷子端着碗倚在自家灶房门口,粗哑的声音没过门前一条水渠、几棵低矮的梨树:“陆璐同志,辛苦了。”说完,绿荫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仿佛乡间绿野里一道清凉的风。
忙活到了傍晚,落日渐渐把天空分割成了两半,一半红一半白,周生才骑着摩托车从胜利桥回到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去上班了。
直到屋外的纱门被拉得“哐当”响时,我和婆婆才从厨房的锁事里幽幽地探出头。“声音不对啊,这么大动静,我去看看。”我把炒到一半的菜交给婆婆,一边在围裙上抹手一边往东房疾步走。
拉开纱门,赤白的灯光下一个单薄的身影正坐在客厅的角落里摆弄四肢,听到我的脚步声,他竟呲牙咧嘴的。我征愣地站在原地。
“帮我打点热水来。”周生咬着牙压低嗓门,双手轻轻地揉捏着左腿。此时,东房隐约传来一段电视节目里的喧哗声。我匆匆撇了一眼,急忙赶往灶房的浴室间,那里摆放着一家人洗涑用具。
周生的小腿肿出一个蘑菇头大小的包,蘑菇包像病变的紫色的半球体,似要冲破了皮囊一般,明晃晃的站成了一个斜坡。他迅速用七十度的热毛巾捂住了那个突兀的伤口,似乎很久以后才想起我颤抖的声音:“怎么回事?”
“摔了一跤。”丈夫一直低着头,像门前那棵饱满负重的向日葵,我忙不失迭地凑上前去查看他的牛仔裤,裤子却完全没有摩擦的痕迹。
“伤到腰了吗?”我一边说着一边探出手在他的腰间游弋。“现在还不知道,腰有点疼,等会帮我的小腿涂点药膏。”我任由自己皱成了一张苦瓜脸,小心翼翼地将活血化瘀的药膏涂抹满他的小腿,心里滋生出了几分莫名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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