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农村,特别是山西河北内蒙古地区,很多农村的l老乡家都是锅灶连着土炕,母亲在做饭的时候,一不留神,刚会爬的婴儿就有可能掉进锅里被烫伤,这在今天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但是在八十年代的北方,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孩子们住进了烧伤科或是小儿科,输液就成了很重要的事情,对我们这些轮转实习的护士来说,也是面临的第一个严峻挑战。
我很快就发现,孩子们的家长,都盼望着康护士上班儿,只要是她上班儿,陪床家长就像见了大救星似的。她们恳求康护士说,不要让实习护士在我孩子的头上扎,他已经太可怜了,还是你来扎吧。有的时候不好意思当面说,就私下里给康护士塞点儿好吃的。
但院里有规定,这是不可以的,谁当班谁就必须扎,包括实习护士在内。每当这种时刻,我总是捉襟见肘,体会到无法言说的尴尬,汗珠子摔落到地上,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的。
康护士凭借她的一针见血,赢得了全体病人家长的尊敬和喜爱。我们实习到小儿科时,都尾随在她身旁,希望能成为她的徒弟,跟她学那一针见血的绝招。
这天,终于轮到我了,可我的手哆嗦的没办法控制,在小孩儿的头皮上一针又一针地扎,实在不忍心扎呀。
那个头皮粉色透明如蝉翼一般,薄深了扎到骨头上,浅了,你又扎不着血管儿。哎呀,这可真是天下最难的事情了。每次轮到我扎针啊,我都是耗尽心血,心如刀割,宛如酷刑。我那个时候意识到,我不适合做这份工作,太痛苦太沉重了,我又敏感又胆小,可以说胆小如鼠,敏感如兔。
干什么都需要有一手绝活儿,如果你没有这个绝活儿,你就是一个蹩脚的人,你就是滥竽充数挤在这里吹芦笙的人。每一个病床房的家长都在早晨的晨曦里,交接班儿,之后期盼着康护士的出现,给他们带来是幸福和希望,曙光和安慰。
娃娃们也特别特别聪明,只要看到穿着白衣服的,戴着白帽子,推着护理车的护士进病房,娃娃就开始哭了,对他们来说那就是白色恐怖症啊!娃娃知道这是要在他的头皮上动手脚了,那哭生格外嘹亮,听到哭声,多数人心软了,就像歌里唱的,你总是心太软,把所有的事儿都自己扛,这种心软的人千万不要干这职业。
早晨的病号要是想找护士加液体,就顺着娃的哭声寻去,那一找一个准,输液的护士到哪个病房了,哭声就在哪个病房响起来。
娃娃的妈妈鼓励我说,“没事儿没事儿,他哭他的,你扎你的啊,就当没听见。”
怎么可能装作没听见呢,我也没有钢缆般的神经?那娃娃在你耳边的哭声是撕心裂肺啊,但我必须镇定自如,心里想着心软治不好这个孩子,只能咬紧牙冠往上冲了。
再后来我发现,小孩儿的头皮上的血管儿其实比大人手背和胳膊上的好扎。大人的血管儿看上去很粗,但它是来回滚动的,很容易扎穿,小孩儿的血管儿虽然很细,但是它不跑,只要你扎对了,不要有顾虑,放轻松,一扎一个准。我扎头皮针的本事,就是在那个时候练下的,后来到了临床还驰骋了一番。
会扎针后我一下子醍醐灌顶,突然就开窍了,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扎这种细如游丝的血管儿,一针见血,有一种淋漓尽致的畅快感。以至于后来只要看到细如游丝的蓝色血管就忍不住想扑上去扎它一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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