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门的门铃一直在响,大概持续了两个时辰。
它有时是断断续续的响。偶尔,铃声突然就不响了,变成了咚咚咚的敲门声。而且,敲门声一停,门铃声又响起来了。简直是噪音。房屋的主人林园用双手捂住耳朵,蜷缩在沙发上,拼命地忍耐着这种噪音的折磨。她试图放大电视和音响的分贝来抵抗这种噪音对她的折磨,但站在门外按门铃的男人,却还是按个不停。
男人猜到她在家,只是用按门铃这种扰民的方式,来狂骂她。男人希望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能让她有所反省。大概,在她不显示出对他的抱歉,为他打开门之前,他是不会停下来的。
这里,要提到她的经历。
这无尽悲伤的红(1)她考上北京的大学,搬出集体宿舍,蜗居在出租屋的生活,已经有半年了。
在男人没按门铃袭击她之前,她一直过着舒适惬意的大学生活,也有一个在学校的社团认识的男友。男友是个性格特别爽朗,热爱竞技运动的青年,名叫柳明。柳明一直引领着她,领阅都市生活的美好。在宁静落后的山村长大的她,每天与男友一起,过着半忙碌半洒脱的大学生活。
他们关系的崩盘,是因为一封信。
有一天,她家门口,忽然贴着一封没有寄信人的名字的信。里面只有一张信纸。信纸上只写着一句“我喜欢你”。因为信封并没有贴邮票,所以,可以想象得到,是寄信人本人亲自来她家门口贴的信。她感到一阵恐惧,把信撕碎扔掉了。
第二天,她家的门口,依然贴着信。让林原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信是昨天她撕碎扔掉的那封。她记得清清楚楚。昨天,她分明把信撕掉扔进楼道的垃圾桶里了。难道是寄信的人从垃圾桶里找出来并把信重新粘好的?她一边想:“不会吧,怎么可能。”一边又把信撕碎,这次她学聪明了,把信扔进了大学的垃圾桶里。
但是,第二天那封信又被贴在她家门口了。
那封被她撕碎的信,又被用透明胶完好地粘起来,“我喜欢你”这几个写在信纸上的字,显得有些歪歪扭扭。
林原确信,一定有人在监视她。这个人,肯定就是寄信的人。而且,还混进了她所在的大学。想到这里,林园很害怕。她把她家里的窗帘,全都拉上,把信烧成灰扔掉,去派出所报案。她也想过要找柳明商量怎么办才好,但又觉得,这种事,还是找警察比较好。
警察的反应是冷淡的,但也太过于冷淡了。像这种事,只停留在自己的想象推测阶段,警察没法立案。而且警察也没空去调查这种凭空推测的事件。
不管林原怎么恳求警察,警察都只是扔过来这么一句不负责任的话:“你如果跟你男朋友同居的话,对方不就死心了吗?”林原对警察的不近人情感到愤怒,不过转念想想,同居这一提议也好像也挺有道理。如果对方知道她跟男友一起生活的话,也许,就不会再写信给他了。
林园与柳明的交往,不咸不淡。也因为林园还涉世未深,所以他们还没有发生过肉体关系。如果以这个事件为由选择同居,或许彼此的关系会更进一步吧,林园觉得。
林园决定跟柳明谈谈。柳明感到喜悦,他一边沉浸在被自己喜欢的女人依赖的快感里,一边又立下豪言壮语:“我来保护你。” 他说他可以暂时在林园的家里借宿,一定会把那个男人给捉拿住送进公安局。林园感到一阵安心,开始幻想着跟柳明同在一个屋檐下的美好生活。
柳明活捉男人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那是柳明借宿在林园家的第一天。聊天聊到深夜的两人,准备开始睡觉的时候,有人在敲房门。透过猫眼看了一下,一个二十岁开外的瘦削的男孩,正站在那儿。
他目无表情地一直按门铃的样子,让林园感到害怕。柳明不忍看到女朋友那个样子,他立刻打开房门冲出去了。柳明一边尝试着和平说服这个男的,一边示意林园偷拍。
林园把手机隐藏在柳明的背上,拍下了男孩的照片。即使他逃走了,有了照片,警察不就相信了吗?林园这么觉得。男孩完全不把柳明放眼里,一眼都没盯着柳明看,而是一直用黑黑的瞳孔,盯着林园。
她注意到,他的嘴唇在动,似乎在说:“你是要激怒我吗?”意指林园把他写给她的信烧成灰的事。男友看到自己的女朋友脸上的恐惧,立刻挥起拳头警告男孩远离林园。
柳明一宣战,男孩就把藏在腰后的菜刀拔出,把柳明的右耳给砍掉了。然后,一直都是男孩在打柳明,柳明的双手被折断了,鼻子被打得流鼻血,脚也被踩到不能动弹。男孩看到柳明投降了,抛出一句得意洋洋的话:“我还会来哦。”然后,扬长而去。
林园开始恐惧每一天的生活。
住院的柳明,完全丧失了自信,害怕男孩复仇,甚至不敢报警。
总之,他说他想忘记这一切,也说要跟林园分手。纠纷还是逃避的好。没人会主动想卷入纷争。何况,这还是波及姓名的大事。
一想到自己来北京上学也是一意孤行违背父母意愿的,林园也没打算告诉父母。她把这事告诉给了大学里的朋友。但是,即使有对此事产生八卦心理的人,但却没有想帮助她的人。
非但如此,认为原因在林园这里的人也不在少数。“你之所以遇到这种事,是你自己造成的”,周围的朋友开玩笑地说。林原觉察到周围似乎都是异口同声地讨伐她,她决定不再说此事以免在学校被七嘴八舌。
也许,真的是那样。也许真的全是自己不好。
她听着按门铃的声音和敲门的声音,这样想着。也许,这是一种对自己的惩罚。我一直在接受做了坏事必须受到的惩罚。老天啊,请原谅我。请原谅我。她手里握着离开老家的时候奶奶给她的佛珠,双手战战兢兢地在祈祷。
等了许久,但四周仿佛死一般的沉寂。
能听见的,只有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这无尽悲伤的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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