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到今晨,一场雨过,湿了地面,空气中泛着淡淡的潮气。我深深地呼吸,闭上眼睛,放松了许多。
周围许多人不喜欢下雨,因为会打湿头发、衣裳、书包……我却对雨有一种独特的喜爱。
四川盆地的雨天比较多,但大雨乃至暴雨的时候很少,那细细密密的雨,静静的、温柔的,承载了太多美好的回忆,以至于每到下雨之时,我便会情不自禁地神游天外,放空思绪,而那雨珠也化作“大珠小珠落玉盘”,叮叮当当地在脑海中回响。
小学初中离家近,都是走路上学、放学。遇上雨天,路上便可以见到各色各样的雨伞,一个个撑开来,像朵朵盛放的带露鲜花。到了教室门前,收伞的时候,同学们还会互相夸赞一番,感叹谁的雨伞最好看,谁的最结实,谁的最方便开合……在嬉笑之中开始一天的学习。现在的一些儿童伞,会做出卡通形象,比如加两个耳朵,边上做出一点不规则形状等等,那时候的伞,没有现在那么多造型,但却胜在色彩和质量上用心,什么风格的都有:纯色、国风、卡通、碎花、西方元素……以长把直接撑开的伞居多,折叠伞相对少一点,大约是考虑到耐用性,当时的折叠伞比较容易坏,学生来用不算便宜,一把长伞用个三四年没什么问题。在单调的学习生活中,时不时撑着心爱的雨伞,迎着凉风,在路上和教室门口与同学笑闹一番,也别有趣味。
有时白天突然下雨,放学的时候便会被困在学校,这时学校门口便人头攒动,围着一大群送伞来的家长。这时,老师便会点名:谁谁谁的家长在门口等了,赶紧出去。大家便在老师的安排下,一个一个地出去找到家人,开开心心地离开。我的父亲,从未曾在这样的时候缺席,他总是早早地来到,然后在一眼看见我的时候急急忙忙地向我招手:“这儿这儿!”生怕我看不到他。等我跑到跟前,一把将伞递到我都手中,忙不迭地说:“快打上,别淋着感冒了!”眼中的关切流淌而出。那一瞬间,我的心中暖暖的,回家的路上脚步无比轻快。
三娘那时候还在,她所居住的是一个小城市,今天坐高铁也就20分钟的车程,但那个时候只有长途汽车,路上大约要将近3小时,所以来这边看外婆的机会一年也不过三四回。每次三娘过来,都会通知我们,我便乐颠颠地跑过去。三娘手巧,会给我和表妹、外婆织漂亮的毛衣和围巾,还会带来许多特产。加上她为人和气,说话温温柔柔,连生气的时候都不会大声呵斥,反而有一种娇嗔的感觉,我对她不由自主的亲近许多。三娘性子清冷,瘦瘦的,老天爷也仿佛要贴合贴合她的气质,要么她来,要么她走,大多时候都是雨天,阴天里细雨丝丝,浸润着凉意,吸入鼻子中的也是冰冰的、润润的。这情形让三娘的多愁善感有了发挥:“这地方不欢迎我吧!每次都下雨!”嘴上说着嫌弃的话,来这边却是一点也不减。那时的我脑子转不快,想不到什么话来安慰她,只能尴尬地陪着她一路走着,静静地听着她中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那步音一下一下,和着一点泥土的声响,融进了我的心里,直至现在萦绕不去。
到了高中,离家远了,改骑自行车上学放学,雨天有时看着雨不算大,不耐烦等父亲送伞来,便约着几个同路的同学,骑着车一头扎雨中。一路上,嬉笑怒骂、高歌狂呼,无所顾忌,也不觉得雨淋在身上冷湿难受,反而觉得凉爽刺激,有一种尽情释放的畅快。那雨柔柔的,轻拂在身上,无比温润,仿佛有一双手拥抱着我,令我安心。
如今离乡二十余年,虽偶有雨天,却也和故乡的绵绵细雨有着截然不同,“物是人非事事休”,那年少的欢欣、肆无忌惮也悠悠地散在这异乡的雨中,飘入墨绿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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